狐妖天性狡猾,齐妙等人不敢在这里长待,只有淑儿去煮茶这短暂的时间来劝说准备,若是等到对方回来,他就没有机会进行劝说,不然一旦露出马脚,很容易前功尽弃。
狡兔尚有三窟,那只狐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年,肯定会为自己留条后路,如果狐妖真侥幸逃脱,再想降伏,恐怕没有机会了。
话题已经言明到这种程度,陆缠山悄悄将藏在衣襟内侧的法器抽出,俩位魂使则靠近门口等待狐妖自投罗网,张世才由角落向堂内正厅慢慢移动,准备随时亮明身份。
张晋先眉头紧蹙,目光洒向地面,始终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空气安静的有些沉重,比桌上的凉茶还苦,比炉上的新茶还涩,众人凝看着坐于堂中的张晋先,就在齐妙决定不再等待的时候,那位名叫淑儿的狐妖远远捧着茶展,缓缓向这里行来。
女子秀发间隐有几颗水珠,指间有几粒茶叶残碎,精致俏丽的眉梢还有几片黑色炭灰,神情有几分羞愧,看来这刚学的茶艺并不如何熟练。
“淑儿天慧聪颖,学什么都极快,唯独这养茶功夫却始终不得火候,让几位兄台见笑了。”
眼看女子越走越近,张晋先不再沉默,起身向那女人行去,神情依旧如常,似乎刚才的沉默只是出了个神,刚才的问话只是场寻常论道。
齐妙知道对方在有意装傻,但他实在不忍再继续出言挑明,尤其是待看见张晋先鬓角白发在几步间染满整根发簪之后。
张晋先从座间起身,看着门外浅笑举茶而来的女子共走了七步,七步间,白发丛生。
第一步,他眉梢微蹙,遥看女人额间细汗与碎发,怜惜与心疼同时在脸上而出,似在不忍那女子煮茶时的辛苦。
第二步,他眉梢微展,似乎有些解脱,仿佛他有一件深藏多年秘密被,这件秘密他知晓不合理法,甚至不伦常理,但因痴念却始终不愿放下,多年压抑突然有一天被人发现,那种情感流露的让人甚感心酸。
第三步,他大步而跨,感觉是想一步跨过与她相隔的所有距离,多年相伴,情深似海,他已经贪了这么多年朝朝暮暮,可是,还觉不够。
第四步,他重重抬脚又重重落下,一步间仿佛有千钧重量,就在这一步,白发生,自双鬓蔓延。
第五步,他轻轻起脚又轻轻落下,一步间仿佛想开了所有事,白发起,半发雪白。
第六步,他停了脚步,恰好停在齐妙与陆缠山之间,这样无论齐妙还是陆缠山想要施法降伏狐妖,都必须先要隔开他。
张晋先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为那女子争取片刻时间。
第七步,他没有走出来,一只脚停在半空,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退一步,便隔不开齐妙陆缠山与狐妖的距离,俩位若是出手,他根本来不及做什么,那怕以命相阻。
他怕来不及。
片刻后,他踏下脚步,离狐妖更近了一些,却恰好挡住了整个大门,门内是齐妙与陆缠山,内外,是那女子。
他笑了笑,用尽所有力气对着女人戚声大喊道。
“淑儿,快跑。”
他想拦着所有让她走,她却没有走,继续向他行来,捧着茶杯,如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的那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