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个翻滚,顺利来到了马车下,接着他掏出匕首,扎进马车内,迅速而又精准地划拉开一个小孔,然后稳稳接住漏下来的稻谷——用一个小牛皮袋子。
接得差不多了就用杂草编织的球将漏洞补上,不然这车米就会颗粒无存,到时候阴山口子的那位准把自己屁股打开花。
哼,那么多米也不知道给家里留一点,每次都捎些大饼,难吃死了。
少年心满意足地揣着稻谷回山了。
“老家伙,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
少年推开门便晃荡起自己的“战果”,“啊——爹,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小屋里端正而坐,一袭金甲红袍黑面的正是阴山口子的那位。他脸色一沉,身边的长矛蠢蠢欲动:“韩邪,你长能耐了啊,又去偷我军粮食。”
“爹!我错了!”
韩邪赶忙转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但那柄三米长的矛尾已经狠狠打在自己腿上。
“疼!救命啊!师傅救我!”
“停停停!”
苍老有力的喝声响起,老者从里屋撩开了帘子,手里的拐杖碰撞屋里泥地发出重重回声,“别打孩子,说正事。”
“还不是这小子想跑,跑了就抓不回来了。”
男子缓缓收回长矛,连带着一把抓住韩邪,将他按在桌子边半跪而坐,“我这次回来是有要事找你——”
“不去!”
韩邪果断拒绝。
“那爹爹我给你讲个故事——”
“不听!”
韩邪疯狂摇头。
“为什么?”
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我讲故事。”
“你每次讲着讲着就要让我跟你去守关。”
韩邪一脸心痛,“那守关风吹日晒的,你看你都黑成啥样了,而且连个胡人的影儿都见不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每次胡人来抢旁边的村庄,我们都只能守不能攻,师傅说我们这是没骨气!”
“我可没说过!”
老者吹胡子瞪眼盯着他,老脸羞红,“就算说过,那也是有道理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你说忍太久就没骨气了。”
韩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嘭!
男子手里的长矛重重一杵:“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此事,大宛国国主杀我汉朝使臣,皇上大怒,命大将军李广利率军十万大军进攻西域大宛国。”
“此事——”
老者先定心神,然后将韩邪护在身后,“和邪儿又有和干系?”
男子指着他手里的牛皮袋子:“如此轻功,难道还要留在我们身边躲躲藏藏吗?大丈夫不建功立业,在这山里呆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可他——”
老者欲言又止,终于是和韩邪疑惑的目光相对,他抬头仰望着韩邪,却只能望见一片下巴和下巴上浅浅的胡须,“原来我们的邪儿已经这么大了啊!”
“如若这次他能有所作为,我大汉朝必不会亏待他。”
男子抽出自己的佩剑,反手递向韩邪,“韩邪,回答为父,你是想和我们在这山口窝囊一辈子,还是随大军出征大宛,建功立业!”
韩邪眼角流下泪水,他看向掩着眼睛的老人,心底有些酸涩。但他还是接住了那把剑,那把青钢好剑是这个父亲最宝贵的命根。
一切的疑惑与误解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韩邪愿意。只是韩邪想问您一事。”
“无需多言。”
老者摸出随身携带的一块暖黄腰玉塞进他手中,“这腰牌你带着,若是天子要赏你,你便拿出来罢——到时候就全有答案了。”
“好好保管它。”
男子拍拍韩邪肩膀,侧身出了门,“随我去吧。”
韩邪朝老人一拜:“徒弟无以为报,来日必将护我大汉十年!”
接着他转身离去,走入茫茫的春色里。
春天的阴山绽放新生的绿芽,一如每一个年头般繁盛,也如每一次岁月轮回般单调。
可阴山雄鹰盘旋而过,草原牛羊蛰伏不敢相望,这一段浅短的年少时光,对于刚刚醒来的呼延特来说,却是刻在了心上。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