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听了,说话就要反驳,突然家里的婢女急冲冲过来禀报说:“郎君,大娘子就要生了!”
而后,牛家开始沸腾起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黄氏的叫声。
家中有妇人生产是血腥污秽之事,是不宜待客的。只是早就安排县衙两人在牛家客房住一宿的。邓主簿有些扫兴,这会天色已晚,他们也没其他落脚处。
“三叔”看懂邓主簿的表情,赶忙道:“若两位官人不嫌弃,不如移步我家,虽比不上牛家,但也还算干净。”
邓主簿听后就笑了,说:“我是担心牛家因我们在这不好展开手脚,所以今日就麻烦您老人家了。”
“不敢,不敢。”
说着就随着引路的“三叔”走了。
邓主簿和书吏酒足饭饱,到了“三叔”家里倒头就昏昏大睡。三叔安顿好他们,便独自哪个草凳子坐在家门口,吧嗒着旱烟,有几个同乡人听说邓主簿到他家,以为得了准话,都兴冲冲的过来询问情况,见到三叔摇头后,都失望地回去了。
没一会,乡里乡亲都知道了这邓主簿不想帮他们把这夏旱和蝗灾之事传给朝廷,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恶狠狠地咒他不得好死。
城西歪脖子树下住着一户年近四十的老光棍,名叫韦汗青,是个补锅匠。韦汗青不是本地人,是大概十几年前搬到百里村来的。村中人问他原因,他只说在别处得罪了地头蛇,只得换个地方居住。
这韦汗青为人爽快,经常走乡帮人补锅,若是一时收紧,也愿意先赊着。一直找不到老婆,一则是因为他没什么积蓄,有多少就用多少;二则他有个坏毛病,喜欢赌,每十天半个月都要进县里赌一把。
这会他正坐在家门口,乘着热气熏人的夏风,和叫做牛长业的邻居喝着小酒。
牛长业也是和牛宝业是同辈分的堂兄弟,只是早年因为滥酒和妻子和离了,也没个孩子,就这么和一个姘头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了这么些年。
牛长业把酒一闷,拍着桌子嚷道:“他邓大强是个什么东西,识得几个字便以为自己真成天王老子了,刚刚三叔可说了,邓大强逮谁问骂谁,他还好意思今晚住在咱村里,我若是能做主,那就把他立马赶出百里村!”
“憋屈啊!”牛长业捶捶胸口,“人家这么糟践咱们,咱们还得好吃好喝对待他们。你看看,这村里都成什么样了。”
说完,牛长业又一口将酒饮尽。桌上,两人的下酒菜就一个咸菜加一盘素饺,与方才的牛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静静听着牛长业话的韦汗青没说话,只是神情凝重地望着远处未收割完的麦田的方向。
耳边还能听到蝗虫飞来飞去的嗡嗡声,突然一只迷路的蝗虫朝他们的酒桌飞来,韦汗青眼疾手快,一把将蝗虫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