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荀羽便被管家盛执叫醒,一行人先去了本县的牢房。因有了盛老爷的名头,整件事情办的极为顺利。
一见到管家,那盛公子显然没有了平时的飞扬跋扈,抓住管家就不放,哭喊着问他爹什么时候能救他出去。管家附在耳边将计划详细的告诉了盛公子。那盛公子忙住了眼泪,见着荀羽跟见到神仙似的,两眼放光,极力配合。
因为事关机密,要小心谨慎,荀羽就让高执在牢房外守着以防他人偷听,自己问清楚盛公子杀人的细节。
此时的盛瑜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想着当天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一一陈述给荀羽。荀羽执笔不停的写着。似乎是起的太早,脑子不太灵活,抑或是本身脑子不够,一些细节高公子说了几遍,荀羽都没听明白写清楚。急的高公子自己拿笔写了下来,那荀羽才清楚了。来来回回核对了几遍,终于将事情的所有细节整理清楚了。然后一行人立马奔去永固县。
管家盛执去大堂和县令商议郭勇认罪后的流程,案卷怎么写,什么时候呈报上去,以及该献上什么酬劳等等。重点是那个郭勇,这个自然是荀羽去料理了。
此时在牢房门口的不显认真打量着牢房,心里不禁感叹:“身为女子,从来没有住过大家小姐的闺阁高楼,但是能出入其他女子没有出入过的牢房,也算是有失有得了。”
牢房里狭小又阴暗潮湿,仅顶上有一个小窗户有微弱的光线照射进来。
牢房墙角处缩着一个人,在暗处,辨不清神色。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可以感觉得到那人整个儿透着的悲苦。
荀羽谢过了打开牢门的牢头,独自进去了。旁边的不显很有眼色的掏出了几个钱递于牢头,“劳烦大人了。”那牢头接过钱,自是眉开眼笑的出去了。不显仍站在牢门口放风,免得那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闯进来坏事儿。
“你是谁?”那郭勇背对着人蜷缩着,语气十分平缓的问道。
“你杀了人?”荀羽郎声道。
“是我杀的,我认罪了。”那人语气波澜不惊。
“她一个弱女子,父亲和哥哥被征兵塞外,一去不还,和母亲两人,本已经艰难。你又为何要杀了她?”
郭勇背影僵硬了,却不再回话。
“为了那一点粮食,杀一个人,你良心何在?”荀羽继续紧逼。
“何况没了女儿,你可知那老母如何伤心?”
仍不回话。
荀羽顿了一顿,“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该能够想象丧子之痛。”
仍是沉默。
“你可知那张家寡母没了丈夫,如今又没了女儿,前日已经投河自尽了。”荀羽放出大招。
郭勇终于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连声音也是颤抖的:“我不想的,我不想杀她的,我只是想要偷一点东西,是她来跟我抢夺!她呼喊起来,我、我害怕,我怕她招来邻人,我只想让她不要喊了,我没想杀死她,我没想,我没想……”
“你要偷东西,是因为你们家的存粮已经没了。去年粮食收成本不错,可地租抽走了一半的粮食,官府那里又上交了十分之一。你借的子贷钱还要还。家里竟一粒粮食都没有。你没了办法。”
郭勇惊异的侧过身看着他,眼里含着泪:“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今日来,是来帮你的。”
“帮我?杀人者死!我也得确该死。”郭勇转过头来,不再看他。
“汉高祖曰,杀人者死,我确实不能救你性命。可是我却能帮你报仇。”
“报仇?”那人笑道:“我杀了人,却向谁报仇?”
“让你没了粮食,不得不去偷盗的人——盛家!那个抽走一半粮食的人。”
郭勇却没有声音。
“而且,你还有个孩子。没了父亲,还背负杀人之子的名声,不知道他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现在他暂且被邻居接济,可是,这样的年头,自己都吃不饱饭,他人能收留一个孩子到几时呢?”荀羽缓缓说道。
“你不要再说了!“郭勇哭喊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荀羽走到郭勇对面蹲下,直视着郭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再加一桩罪,承认之前还到高固县杀了一名叫贺敏的女子。三日之后再改口,说是盛家威胁利诱,不得已承认的。”
“你,你想干什么!”郭勇一时惊骇到几乎挤不出来话了,立刻又反应过来了:“你想让我栽赃别人?决不可能!”
“我已经说了,是帮你报仇。并且,我会将你的孩子带离此地,跟我走。让他不再受人言讥讽,保他不受饥饿寒冷。如何?”
“这……“郭勇此时已经过于惊骇,呆了。
思考良久,郭勇才凄然地开口道:“我儿自有他的命,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想让我栽赃陷害别人,我办不到。”
荀羽惊讶的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人,没想到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户,竟有这样的品性。荀羽只好把贺敏的事跟他一一道来。
足足一炷香之后,郭勇干涩的开口:“我是必死之人,这件事我可以做,也算是我最后做一点好事。”
荀羽直盯着他的眼睛,盯着他道:“你想好了?日后你一反口,盛家一定记恨于你。明里暗里,你不知道会受多少罪。到时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我犯下了大错,再受什么罪都是应得的。只是,我如何相信你会照顾我的孩子?”
荀羽站起身来:“你只能信我,你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郭勇眼中的光暗了暗。
“不过,你若今日认罪,我便可将你孩子带来给你见最后一面。只是后面我会如何待你的孩子。我无论如何许诺,也无法取信于你,因你终是看不到了。”
郭勇面色凄然,好一会儿,他突然厉色起来,“那你就想办法让我相信,这是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