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杨儒,就因为他是你亲生的吗,那我呢?”
“父皇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剑上的血往下滴落,
“不,没关系,父皇已经死了,如今,我才是皇帝,杨儒就是个废物!”
她一身宫装,瘫倒在地,满头的珠钗凌乱,
“杨元,你竟然弑父篡位!”
他道,
“来人,将那片月澄花给朕烧了!”
他上前几步,
“母后,从此以后,您就只有我一个儿子,您多疼疼我,多看看我好吗?”
她眼看着那片月澄花被烧,跌跌撞撞地跑出殿门,用自己的衣袖,自己的手去扑打火焰,但火极大,无论如何也灭不尽。
杨元道,
“从此以后,皇宫里,太后能出现的地方里不允许再出现月澄花,若有违者,尽数斩杀于太后面前!”
她一巴掌扇在他面上,
“杨元,你大逆不道!”
他抓住她的手,双眸血红,眸色凌厉,
“纵我大逆不道,你又能如何?”
她闭目倒下,血再度将她的裙子打湿,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演于前。
他方才还提剑杀人,那一刻,他只剩下心慌。
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转而出现的是另一个女子。
袅袅婷婷,似多年前的她一般。
云贵妃轻声道,
“陛下,不若喝了这莲子羹再处理公务吧。”
云贵妃道,
“陛下,就算那边关之事再急迫,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切勿劳心伤身啊。”
云贵妃轻轻将莲子羹放在案上。
内侍道,
“陛下,那奴才就退下了。”
元帝按了按太阳穴,道,
“别走,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侍垂眸,
“陛下无需担心,这不过都是传言而已,怎能当真。您贵为九五至尊,只需见庙堂之务便可,那些民间的稗官野史,无稽之谈,何须您费心思去了解。”
元帝盯着内侍,内侍面上惊慌,
“陛下,那密诏确实是您所写,不止奴才,云贵妃娘娘也可作证啊。”
云贵妃道,
“陛下,那密诏,可是臣妾亲眼见您写下,又用玉玺盖章,怎会有错?”
云贵妃的眸光落在玉玺上,
“这玉玺,天下唯陛下有之,又怎能伪造呢。”
元帝却看着玉玺,
这玉玺,怎会只有他有。
一定有人从中作梗。
“来人!”
“让郎中令带御林军前去郊外的灭鸿别宫。无论在别宫里找到的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一律斩草除根!”
内侍眸色微变,却仍恭敬道,
“唯。”
一人骑马奔走于长安街上,直向郊外而去。
关无忘自侧墙翻身而入,行至高窗下,可听屋内练剑声,声声破空。
而剑声乍然而止,
“君子不立于危墙,更不立于人窗下。”
关无忘推门而入,笑道,
“本不欲打扰殿下雅兴,却未想殿下竟察觉我所在。”
杨儒拿起布巾擦拭剑身,而后将剑放在剑架上。
“我已非什么殿下,关大人不必如此唤我。”
关无忘道,
“若殿下当真没有丝毫血性与报复之心,怎会将先帝玉玺相交?”
杨儒鬓发微白,浓眉大眼,眉眼间可见几分燕后模样,身材高大,一身粗布衣亦难掩出人气度。
杨儒道,
“小孩子不懂事,不值得关大人多想。”
关无忘道,
“殿下的幼子已有十五岁,怎会不懂事?”
关无忘走近几步,站在剑架前,伸手握住杨儒方才放下的剑,
“如果不是殿下默许,只怕小殿下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将玉玺偷出。”
杨儒道,
“大人今朝前来,该不会就是为了与我这庶人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罢。”
关无忘道,
“下官是来为殿下分忧的。”
杨儒道,
“我今虽清贫,却并非一无所有。妻尤在旁,幼子承欢膝下,有何忧需解?”
关无忘道,
“怎会无忧可解?殿下日日习剑,难道不是为了曾死于剑下的两条亡魂,要为此二亡魂报仇雪恨?”
杨儒看向关无忘,而关无忘轻笑,一双桃花眸泛起笑意,如天下尽在手中般自得轻意。
一队御林军疾驰出城,向灭鸿别宫的方向而来。
马蹄踏土溅泥,飞扬而起。
关无忘道,
“倘若殿下无意,今日,便不会有檀香环绕是人息,匾上朱砂是人血的传言流于长安。而长安与元帝如今,人心向背,再不复从前信任,只是不知。”
关无忘抬头看向堂上“天清地宁”的匾额,
“这匾上朱砂,到底是在说这天清地宁,还是在说那佛寺前的境由心造四字。”
“二者,一是就算命中注定居于一隅,也力要求一方清净,二是认命,顺应时境,不知殿下是哪一方?”
杨儒抬眸,眸中已不复方才平和。
匾额下,一个香炉中仍有未燃尽的香。
关无忘渡步于前,
“而这檀香环绕,是要绕佛陀宝相,以供佛祖呢?还是要绕这先帝常挂于嘴边的天清地宁四个大字,借以奉养先帝呢?”
关无忘拿起几案上的火折子,点燃了一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
而杨儒看着他,目光明灭不清。
“关大人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该出现在此处,更不该说这番话。”
关无忘伸手,在袖中拿出一枚虎符,敬呈于杨儒,
“殿下如今不阻止臣为先帝上香,自然是早已猜到臣下之意,殿下何须再多疑,看了此物,想必殿下仅剩而疑虑,亦尽可全消了。”
杨儒沉默片刻,而后从关无忘手中接过虎符。
关无忘道,
“内有乾坤,殿下大可直接拆解查看。”
杨儒摸着虎符上的花纹,伸手一推上半部分,将虎符一分为二,而虎符中,一张纸条露了出来。
正此时,别宫大门被人强行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