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也想叹气,有事不直说,先拿大数字砸人抢立道义高点,看来这位城隍爷老而弥辣,他心情有些沉重地老实摇头,“小子不知。”
坐在望拾翁下首的柳文判目视陆铭,语气淡漠,“如今唯有十四万千六百零二户。”
陆铭闭嘴不言,只拿眼去看阳信城隍爷。
望拾翁却抬手正了正翅帽,起身离座,左右两侧的柳无名与刘威宁亦是同时起身,随城隍爷一起整袍肃然而立。
陆铭心中一跳暗呼不妙,望拾翁一起身,他就立马站起。
尚未及抬脚避开,望拾翁已带着座下文武二判深深拜倒,“还请尊客,祭吾山东六百万阴灵,招其魂,解其怨,送灵归黄泉!”
陆铭念头急转,瞬间便想到了傍晚在破庙里的三拜,心神不由一滞,直想掉头就走。
什么仇什么怨,城隍爷你这么坑人你会被套麻袋的知道么?
礼贤下士百姓疾苦什么的,完全不能打动一个异世魂,明白吗?
陆铭沉默不语,望拾翁与文武二判亦保持深揖姿势不动,正堂里方才尚算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森白烛光鬼气十足。
定了定神,陆铭才慢慢开口,“我不过是一个误入贵界的异乡客,又有何德何能,当得城隍大人与二位官爷如此大礼?”
望拾翁身形不动,声音却骤然变得苍老,“吾等食人间香火久矣,民生而生,民覆亦覆,先有外贼屠世,将复民生,又有竖子窃名盗世……民何辜?身不逢时致魂不归地……
“乱世盛行,吾等阴间魂官有心无力,亦随世而衰……然戌时天祭遥祀免吾等危汲,吾便知有神人现世,故而遣使急切相迎……
“吾等拜求尊客,救万灵脱苦难!”
柳无名与刘威宁亦同声沉言相求:“吾等拜求尊客,救万灵脱苦难!”
陆铭很想大喝一句“告辞,不送,再不见”,然后有多远避多远。
然而,其一是他跑不掉;其二,史书上记载的种种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嘴张了张又闭上,心情已沉重至极,“大人不必再拜了,我要有是那能耐,我今天晚上能守在你的城隍庙里等着见阴差?我也不过是,这乱世中求活的一个普通寻道人罢了。”
无奈至极之下,他直接都不文绉绉地说话了,左右大白话也是人话,听不听得懂随意了。
望拾翁却是固执得很,约是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就死拽着不想撒手,“尊客妄自菲薄,天赐神通岂因已身而限,还请尊客勉力一试,无论结果,吾等必倾囊回报!”
主官不动,文武二判也不动,亦再次同声开口:“还请尊客勉力一试!”
陆铭:……
陆铭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