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城隍自陆铭下轿便收到柳无名暗中传音，又一路默观，本就因他礼仪周全心生好感，又见他长得端正阳刚，行事大方毫不扭捏作态，兼之还有相邀前情加成，对陆铭的感观已是极好。

此时香茗得客由衷称赞，心中也甚为欢喜，笑道：

“此茶好就好在能驱阴冥寒气，纵吾等久居地府，亦需常饮方能保持魂纯神清。

“不过还是比不得人间修道者常用的清神饮，那茶对尊客滋体养神的功效更足。”

陆铭心中一动，顺势放下茶碗问出心中疑问，“在下有一不明之处，冒昧相问，不知大人可否为我解惑？”

茶不饮又带不走，灵果之类的，如果相处融洽，还是可以厚着脸皮带走慢慢尝的。

“尊客无需客气，吾乃显庆四年执城隍印，七百载间转了九府，俗名已无人提及，皆称老夫为望拾翁，守静道长亦可如此唤吾。道长且直言，吾知之必答。”

“大人客气了，小子年方过艾，可不敢如此无礼。”

陆铭尽管知道神仙鬼妖寿命悠长，一听城隍爷做鬼都七个世纪之久了，仍然心中惊叹，语气不由自主的又添了三分恭敬，尊老爱幼也是自古以来，不是换个地界就能改变既成习性的。

他站起身来，离座一步面向城隍端正一礼拜下，“小子初踏道途，就得老前辈垂青，是小子之大幸，守静先谢过老前辈提点之情。”

望拾翁哈哈一笑，直道不必如此，却也没有起身，稳坐受了陆铭的大礼，方才请他归座。

柳文判与刘武判虽只静坐相陪，却也一直密切关注着陆铭，见此不由相视一笑，皆松了口气。

陆铭重坐好，便迫不及待发问：“请教老前辈，小子如今为何？”

他言词有所避讳，望拾翁却听懂了意思，略微沉吟便与他直言，“道长三魂七魄俱全，却无实身，老夫亦初见。地府阴灵无天地魂七魄亦散，阳间守坟地魂有识无灵祭断则散，道家元神聚魂而无魄。

老夫曾听府君闲聊提起，天地间唯先天神灵一出世便无缺无漏，可虚可实且神通天授，逸现自如视阴阳无界，道长形凝神存，实类神灵也。”

陆铭听得心中激动又茫然，激动的是他的存在果然独特，神秘人很靠谱嘛；茫然的却是望拾翁说了那么多，归根到底还是四个字：不知能猜。

如果以后有缘与神秘人再见，直接问那人好了。

眼下么，还有更重要的事，陆铭先是道谢，“得老前辈言，小子疑惑已解大半。”

话风一转，他直接问道，“尚不知前辈招小子前来，是为何事？”

无论是文武二判，还是自称望拾翁的阳信城隍，对他的态度都相当和气，一县城隍也是个七品位的阴官了，要说这些身上官威浓重的诏封神官，平时就是如此态度对待部属和管辖内的人鬼，陆铭是不相信的。

望拾翁黑脸神色一正，不答先道：“老夫居山东几州府时日长久，执阳信城隍印亦有五十三载，道长可知，十载前山东有多少民户？”

陆铭一听就知道必有后文，他想了想读过的明史以及后世的考证记载，试探的回道：“百万？”

望拾翁一叹不语，端茶啜饮一口又放下，才道：“不止，足有二百一十七万户。道长可知如今实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