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红尘里,高揖黄金鞭。
月溪城外,长揖作别,此一去不知何日再聚首;往日悠悠,不足月余却已物是人非,心中沟壑万千,也只得相顾无言。
林令言和博衍要回清河,那安歌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着回去祭奠她的婆婆的,凌弈刚刚接手阁主,京中诸事繁忙,朱雀和玄武两堂又全在齐光一人肩上,光是收拢人心,尚不知要费上多少时日,此时是稳定人心的最好时机,已经片刻都耽误不得。
令言和博衍没了这些烦扰,二人一车驾,沿着当年清河援军去往北境的路往回走,当年博衍也是沿着这条路一路逃亡,如今近十年光景,也不免惹人唏嘘,可令言伤重未愈,右手仅仅有举箸的力气,虽然她面色悠淡,但内心不知如何破碎,这一路博衍算是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十余日说的话,简直比前十几年说的都还要多些。
她走了之后,这是第一次回来。
李夺一生最重视权势,老了落了个贬黜处境、晚年丧子的下场,楚乌阁里和当年旧事有关的人也大多都死了,苏重也不知所踪,林令言还想问问他为什么当年还要收留齐光和她二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机会到底还有没有了。
清河城变了,城墙虽然依旧高耸,护城河却比之前宽了太多,这一路上的小商小贩,依旧是年轻的面孔干着当年父辈的事情,铺子也换了好多,曾经的故土,竟有了种熟悉的陌生感。
林令言望着车窗外繁荣的清河,竟然有些恍惚,这些年苏重将清河的情报牢牢的抓在了自己的手中,从不允许第二个人插手,她对于清河郡的变化知之甚少,甚至还没有杭州来的熟悉,城外那家茶水铺子也不见了,那个风韵动人的老板娘不知道是早就被裁撤,还是跟着苏重去了什么地方。
林令言叹了一口气,苏重会在清河吗?她看了眼窗帘外不知所以的博衍,苏重他,也许是博衍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博衍,我们不回家。”
博衍没有迟疑,直接驱使着马车朝着眼见的最高的酒楼去了,“沈家的还是会知道你回来的,”博衍迟疑了一下,“自从李夺出事之后,清河打探你们的消息多了很多。”
“我不担心他们知道我回来,倒希望沈子钰明白我不愿意见他,好把我家空出来。”林令言说,她听花无忧提到过,沈子钰这些年将林家和齐家的旧宅子照顾得很好,每年也会去齐家和林家的墓园祭扫,甚至时常去林家小院儿的树下坐坐,她不想见他,便是内心感动,却依旧不想见他。
林令言回了故土却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越靠近越有种忧虑,这些年苏重和沈家的关系十分微妙,明里暗里苏重也做了不少帮助沈家的事情,那在苏重落难的时候沈家到底会不会施以援手呢?落龙岭上还有一组伏兵起了内讧,这才让白灵一组人全军覆没,白灵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怪就怪在在落龙岭上的伏兵也全部是出自玄武堂,连半个大家熟知的苏重手下的人都没有,或许是苏重提前知晓了京中安排,知道自己胜利无望,这才将自己的部署全部撤了出来,现在就算是安歌和齐光想要对苏重的残余部族发难也找不到理由,因为落龙岭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就是玄武堂的内讧,你安歌和齐光要是想说那些是苏重派来潜藏在玄武堂的人,那不就是明晃晃的构陷吗?况且现在苏重生死未卜,很多人怀疑是凌弈的手笔呢,现在想要肃清内部,只能引起更大的动荡。
宋博衍带林令言回清河之所以她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一方面也是想要确定苏重到底在不在清河,而她现在到底是希望苏重生或者死?她自己也不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