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颉听言一惊,自己前日便住到西厢房,东厢房住了人自己竟全然不知,看来楚乌阁还真是布好了网等着自己钻进来。
“玄武还说了什么?”朱雀堂堂主林令言看着茫茫夜色,玄武明知道自己对于阁主私杀老臣颇有微词,他们二人也都曾在王颉老先生处学习,此番特意约我在白马寺相见,本以为他是有敲打之意……林令言看了看连翘,玄武知道自己想要救王颉,连翘又是阁主安插在玄武身边的探子,玄武却特意派她来刺杀,难道玄武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连翘,顺便保全王先生?
“堂主还说,等您料理完白马寺,要请您吃酒……”连翘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朱雀和玄武是老乡,一同入了楚乌阁又都坐到堂主的位置上,可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约在有任务的白马寺相见呢?王颉曾在清河任职,他们二人又都来自清河郡,而白马寺只有玄武堂刺杀的任务,关她朱雀堂什么事?朱雀来这儿凑的是什么热闹?为什么玄武要说等朱雀料理白马寺?朱雀是不承担暗杀任务的,那她料理的是什么?白马寺人来人往,人多嘴杂,并不是什么情报的收集地,和朱雀堂的任务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自己潜伏在白马寺的时候玄武就来了,刚要动手朱雀就来了,难道他们是盯着自己、想要救王颉?玄武回了京,白马寺出了什么差错都和他无关,朱雀和玄武堂主相约、自然也不会有他人知道,难道朱雀要料理的是自己?
连翘想到这忽然发现,朱雀身边常跟着的博衍去哪了?她刚要撤步向后,朱雀已然从腰间抽出软剑,剑光只逼面门!
连翘飞身后退,右手抽剑挡住朱雀的攻击,左手迅速从腰间掏出信号弹,可刚刚拿出左手却寒光一闪,一柄暗器飞过将信号弹穿透钉在了地面上。
博衍站在檐下,看着二人缠斗也没什么要进来帮忙的意思,“一十一个人,都解决了。”
连翘心神一荡,小组全军覆没,也没有办法向外传递消息,还是逃命重要!她不守反攻,剑势直逼朱雀,朱雀如果反手袭过来,自己借着她的力逃出窗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便是自己死了,朱雀的剑只要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阁主也会为自己讨个公道的。连翘的剑直指朱雀,朱雀却意外放下手中的软剑,弯腰侧身躲过,连翘越过朱雀、剑指王颉,正心惊时,朱雀袖间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刺入她的右腹,豁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连翘吃痛,可收身不及,朱雀左手把着匕首,右手撑着地面,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连翘的心口,连翘跌在地面上,腰腹间流出的血迹瞬间侵染了地面。
林令言将自己手上的鲜血在连翘衣服上蹭了蹭,看着已是弥留的连翘,“你在我手下受训时我曾说过要学会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可我也说过,这要实力相当,才会有一线生机。你以为我之前重伤损了根本,你就能在我跟前讨好?凌翊派你到玄武堂,就注定了你今日。”
“林令言!你要背叛阁主!”连翘大口喘着粗气,鲜血噙满了她的口腔。
“我入楚乌阁,”朱雀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那帕子一角上还绣着天火教的图腾,她擦干了匕首上的血迹将帕子丢在连翘身上,“是为了不让五王之乱重演,使百姓免受战乱之祸、牵连之苦,不是为了做皇帝或是凌翊的一柄暗箭!楚乌阁的初衷,是稳定朝局,”林令言冷冷的看着连翘,“可如今,杀忠臣,陷忠良,诛百姓,乱朝纲!既然楚乌祸乱天下,那楚乌人众,第一个需要清除的,便是楚乌!”
“除掉、除掉楚乌阁……林令言,你能登上堂主的位置,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啊?楚乌阁倒了,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朝廷、世人,又有哪个能容你!哪个会容你!”
林令言双手执剑,将剑锋深深没入连翘的身体,看着那具身体慢慢没了生机。“我没打算善终。”
博衍捡起地上的披风,轻轻的为朱雀披上,入夜了天气寒冷,她本就比之前单薄太多。
厢房吵闹,可周围的僧人却没有一个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一片沉重的死寂。
“先生,”朱雀看着一脸震惊的王颉,“白马寺住持虽然是您的故交,可他也是这一寺僧众的依仗,楚乌阁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在先生一条性命和白马寺上百人的性命中舍弃了您,也是无奈之举。如今,赵大人的血书已毁,先生又不过一介白衣,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状告凌翊是不可能的了。我已安排先生的家人去了月河城,月河城城主是皇帝嫡亲血脉,拥兵在手却颇受圣上信任倚重,城主与凌翊素来不睦,却欠了我些情谊,先生到了月河,必能受城主尊崇护佑。”
“可是……”
“现在还不是时候,凌翊势大,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想要弹劾凌翊,首先要打破这种信任。待到时机成熟,学生确实还需要先生的助益。马车已备好,还请先生抓紧赶路。”
王颉刚要开口想说些什么,又只叹了口气。
博衍拿起身边的油伞,却被林令言制止,“夜深雨大,为先生撑伞吧,路还远,总会用得上。”
那女子站在雨中,此番行动圆满,她却显得些许的落寞。
“姑娘,”王颉唤住她,“姑娘可是姓林?清河姓林的女学生,你可是林珏的……”
“先生听错了,”林令言凄然的笑了笑,“清河林氏,早就死光了。今夜,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
王颉没有再追寻,只在马车边上深深的行礼。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