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木沙虽然躲过了舆论上的风雨,可却一直躲在“躲”里出不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吴前见她那样,过来拉她:“你别这样,算我错了好不好?”
“放开我。”木沙冷冷地道,继续在门口的湿地上磨她的石灰块。
“你别这样,担心把手磨破了。”
“你别管我”
“木沙,沙木,快来把你妈拉起来。”
木沙先跑出来,走到木沙旁边,怯怯地道:“妈妈,起来吧,别哭了……”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木沙已经不在乎自己在孩子心里是怎样的形象,伤害早已造成,可以后还能止住、弥补吗?
木沙见劝她不动,走进屋里对沙木大喊道:“沙木,你还看!妈妈都哭了,你快去安慰安慰她,你快去啊!”
沙木蹦跳着来到木沙跟前,瞅了瞅她,音调不清地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哭啊?”
“沙木,乖,妈妈没哭,只是心里的水太多了,妈妈要放出一些来。就像海绵宝宝一样。一会儿就好了,你去看电视吧。”
沙木就跳着回去了,“妈妈没哭,妈妈在放水。”
她常常是一跳一跳的,她话总是模糊不清。她却保有木沙最多的温柔。
妈妈没事的,为了你,为了木沙,妈妈不会死的,起码现在不会。
木沙继续磨她的粉块,她还以为那是水泥块呢。随着地上的湿意变得混浊,木沙手里的碎块也慢慢变了。
吴前洗好了碗。他做事情看起来慢慢悠悠的,却总是比木沙做得快。
“别发疯了,快起来吧,心被风吹感冒了……”吴前拖住她的双臂,想把她拽起来。
“我没疯。我以为我会疯,可我现在觉得,我一辈子也不会真的变成疯子。”木沙退了两步,挣开吴前。他便放开她,点上一支烟,走到里屋去了。
粉块越来越,终于变成霖上和手上的一汪泥浆,细腻的泥浆,光滑的泥浆。
木沙像得了启示一般,终于松了一口气。
木沙走出来,叫道:“妈妈,别哭了,以后我会少惹你生气的。”
“不是你的错,是妈妈一直在犯错。你看,水泥还会变成泥浆,妈妈应该能把错误改正过来吧。”
“妈妈,你洗手吧。”
“你进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木沙站起身来,摩挲着手里的泥浆,任由纷乱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木沙,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写字的人。”
“你呀,就是太自卑了。”
“你呀,就是太过敏福”
“你将来过得好不好,那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不麻烦我们就行了。”
“妈妈,你觉得吴前爱你吗?”
“我再不好,也不是三块钱的豌豆就可以换来的贱货。”
“你一到晚累不累呦?我是感觉越来越不行了。”
“如果我们离婚的话,两个孩子我都带走。以每年五万块的标准补偿你,绝不会让你人财两空。”
“没事啊,如果需要帮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也许妈妈的这些话你们不太懂,但妈妈想许给你们一个春。我多么希望你们长大后能够摆脱人事纠缠,拥有碧海蓝。”
“木沙,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生活没有希望,所以你才懒得努力?”
“他们谁都有房子,就我们家没樱我们最穷……”
“妈妈,讨厌,你那么大声,都吵到我刷牙了。”
“那你去找个你喜欢的妈妈吧。”
“不,妈妈,我爱米你。”
……
木沙问自己:我悔恨自己所走的路吗?我遗憾当初所做的选择吗?有时候会有一些悔,但我谁都不恨。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的那样别跟任何人任何事,要是你了,你就会开始想念所有人。
是的,此刻,木沙很想念他们。感念他们曾经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之后,也许永生不见,也许还能再见。假如再见,自己又能怎样呢?哪怕只是简单地问一句,在彼此遇见的时候,不躲不闪地问一句“你还好吗?”
如此哪怕,木沙,你能做得到吗?
固然犯了错,难道再不能弥补、改过?
错使我丧失了被爱的资格,那我不奢求爱情了还不行吗?
自己得了那么几千块的肮脏钱,那再从干净的渠道挣来,乘以倍,送出去助人或种树可以吗?
无论怎样,现在还活着,未来也不见得立马死去,还是要继续。继续吧,一步步寻求解脱,直到最后没入黄土,直到最后全然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