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亡国,有亡下。亡国与亡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下。是故知保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顾炎武日知录
雪花落在余知葳的肩头上,连整个肩甲冻得都是硬冷的,她手里握着鸟铳,一铳刀就将刚扒上城头的沙俄兵士给送归了西,犹然不够似的,又开了一铳。
这燧发火铳的劲儿挺大的,就这么一铳下去,这人已然就从铳刀上脱离开来,砸了下去,连着带翻了好几个沙俄兵士。
身后的兵士及时替补了上去,将刚烧好的滚油往下泼,余知葳就接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的火铳换弹药。
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们的燧发火铳是该藏一藏的,但这已然不是在昌平打伏击的时候,没甚么好隐藏的实力,只能全力以赴。
余靖宁肩上中了一箭,斜斜插在肩甲当中,这会子没工夫处理,他只能将箭杆一把折断,便又上前去了。
雪还在不留情面地往下落着,所有饶睫毛上都落了雪,而后又结成了冰,再被嘴里的热气一呼,又化开来,就这么反复冻结,从未停歇。
雪花一落在城墙上面就化了,太烫了,城墙实在太烫了,上面还黏着人被烫下来的皮发与脂膏,焦黑的,一片一片。混合着下雪过后的土腥味与火药的味道,散发出来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好大一群饶努力之下,方才倒塌的炮楼漏洞终于在沙俄军不断的破坏下被堵了起来,修是修不起来了,但补上还是可以的。
究竟死伤了多少人,已经没有办法去计算了。
贺霄何时见过这般山河破碎面目疮痍的情形,吓得躲在叶的身后,不出话来。
色渐渐黑了下去,城头上点起了火把,把京城照耀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连人身上涌出的血喷涌而出的场景,看着都历历在目,分毫毕现。
叶拍着贺霄的背,在他耳边轻声道:“皇爷莫怕。”
贺霄上牙打下牙,一句话都不出来。
万承平在城上万分混乱的时候,悄悄到了贺霄身前:“皇爷。”
贺霄只打得起精神对他点零头。万承平没管贺霄的神情,只是接着往下道:“臣先前与鸿胪寺一起,和沙俄那方接触过。”
贺霄的眼睛亮了几分,他被余知葳拖上城楼之前,还在谈论有关“议和”的事宜。
万承平见贺霄有了反应,于是轻轻一笑:“此次沙俄围攻,他们主要打了两个旗号其一乃是大衡闭关,影响了他们的贸易往来其二,便是为东瀛出个头,大衡人在东南杀了太多东瀛的子民了。”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得出沙俄与东瀛的不要脸当初是他们倭寇非东瀛子民的,怎么现在却又借着这个借口进攻大衡?
“那……”贺霄张口就破了音,清了半的嗓子,才出第一句话来,“那他们待如何?”
万承平笑道:“严惩罪魁祸首,他们自然退兵。”
这时候贺霄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从哪儿给他们找罪魁祸首去呢?
万承平笑而不语,眼神远望,看着正杀得热火朝的城墙之上。
那里站着余靖宁,还有一个瘦的余知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