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丽媛将一碗小米卧鸡蛋,和一双筷子递给姐姐,她同时接郭青的话茬:
“你孩子影子还没有呢,好啦,好啦,我给你们做证婚人”。
晚上西厢的毕家。毕云升回来了,洋油灯前郭青与丈夫窃窃私语:“柳静媛姐姐生了个男孩,那东间的老太太也抢着抱着生了个男孩,这家伙抢着抢着赶来,本身还是老太太生的,说不定是个卷土重来的祸头灾星。”
“咱们的孩子也快了吧?”
……
转眼一周过去了,邻居们经常过来看望柳静媛。
“哇——”
“这孩子总哭,有点不自在的”,郭青关爱由衷。柳静媛也将目光转向孩子:
“施秉怡大夫说了再来查看的”。柳静媛提起了施秉怡,勾起郭青突然想起了街上的传闻,便讲给柳静媛听:
“你知道这施秉怡大夫的身世吗”?
“不知道”。柳静媛认真的听她讲下去:“据说她是大资本家的独女。是什么清末以来的一家搞运输的,还开客栈?为了追求一个人而离家,放弃了家百万财产摊子。仅房产就数百间,她到这里来工作就是来找寻她那当年意中人的。据说她那意中人就在这一带”。
“她可真够忠贞的,耽误了自己半生”。柳静媛很同情:“假如要是石成雨,我就让给她”。柳丽媛飞眼姐姐:
“你瞧我姐说的,要真是我姐夫人家也未可见重续前缘,一个病包子了,还带一大群孩子”。
在莲湖的南湾。有一棵老柳树长长地伸向河面。就象是巨人之臂膀,常招来许多洗澡的孩子在上面玩。有人为它取了名字叫“佛手柳、龙戏水。
这时,一个十三岁的裸体男孩,正站在柳梢上往下跳……
“石浩哥,石浩哥”,顺着岸边柳荫下面跑来一个小女孩儿。石浩看见忙潜到水底。
这小女孩正是石家东屋的丁洁。她一面飞快地跑着,一面收巡着湖面。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紧接着听见有“嘿嘿”的笑声。
只见那声音的地方,有一个盛装鱼的小桶,和两个倒扣着的大荷叶。两个大荷叶子下面露出两个胖乎乎的小圆脸。丁洁忙跑过去,蹲下来问:
“石汉、石青,你大哥呢”?
“在水里呢”。
“呵~”,丁洁哭着冲湖中喊:“浩哥”!
见丁洁哭了,小青年石浩,悄悄地从水面爬上岸,从树上摘下短裤,背心:
“我在这呢”!丁洁扭过头来,笑了:
“妈妈们生啦”!
“生啦”?石浩一面穿背心一面朝前走来:“我二妹在家没有”!
“没有,你又有一个四弟,我又多了一个五弟,你听”。
湖北岸边林里传来了婴儿哭声。
“都是小子”!石浩高兴地从地上拣起一个瓦片朝湖面一扔:“太棒了”!
那瓦片在湖面上跳跃着远去、溅起一串波圈,荷叶随之波动。丁洁来到鱼桶旁:
“啊呀!这次下湖你钓的鱼最大最多”。
“走!回去给咱们的妈妈们做鱼汤去”。石浩收了鱼杆提起鱼桶,丁洁背起石青,石汉跟在后面,顺湖边回家。湖面映出了他们的倒影。
……
普兰店疗养院的一角。
红花绿树簇拥着一个玉白色六角亭。亭子里面,大理石桌旁坐着一位,身穿着疗养院院服的中年男子。手里正维修着一部苏联产的120照相机。
“石老师,又忙什么呢”?
只见另一位身着疗养服、神情奔放热情的中年男子,他站在亭外花丛中。白净面皮,修长的个子,两手插在前衣袋里。正高仰起头,微笑地望着石成雨。
“修这个,是老郑啊”!石成雨热情地站起来:“来这儿坐一会儿吧,我想把这部旧照相机修好,给大家照个像什么的”。
“你还是那样志趣广泛”,老郑挨近石成雨坐下。
“院里不是告诉我们要吃好、睡好、玩好吗”。石成雨拿出香烟,每人各吸一支。郑兴华吸了一口:
“老石,你这烟也要少抽一点为好哇,谁叫我们是生肺病的人呢。等我们出院了,还得大干社会主义呢,为人民再发挥余热啊”!
“是啊”,石成雨深有感触浮想了一会儿:“要不是及时建国了,还在战乱年间,我这个肺结核病人,靠鸦片支撑残身的话,早就不在啦。是组织的光辉照人心暖哪”!郑兴华还是那样认真:
“你也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女呀!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小日本时,我们在齐齐哈尔,日伪掌控的铁路局相识,你也出色的配合了抗日的行动啊。嗨,一晃十年过去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没想到我们两个都参加了开国大典,却互不相知,相逢竟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里”。郑兴华连连摇头,石成雨非常兴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石成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嫂子来信了,我们又添了一个四儿子”!
“是吗”,郑兴华接过信一口气默读完,仰起头来:“太好啦,应该起一个好一点的名字”!石成雨深呼吸:
“一晃我来疗养有半年了,我还真想他们哪!我已给她回了信,叫她带孩子来一趟,我真怕这次手术不成功,下不来手术台,见不到我这四儿子了”!
“要作手术的事嫂嫂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她”。这时候,在水边钓鱼的一位病友喊了起来:
“嘿,你们俩看哪,我钓上来这么大一条鱼”!二人扭头看去,原来是从英国回来圈地的物理化学家,建金属研究所的李薰。他提鱼从岸边走来。郑兴华戳起大拇指:
“老李你真行,我们有好菜了。”石成雨道:
“老李是作大事的,祖国的卫星、原子弹,人民还等着你上大菜呢”!李熏十分谦虚认真:
“在所不辞。周总理找我们谈过了,已经全面铺开。在桌的各位也同样缺一不可,培养有知识的新一代,靠你老石啊,保和平靠郑兴华啦”。
……
广阔的蓝天下面。一片片村庄林影,近绿远青。一弯小路指向卧莲湖。路的远处有一人影向卧莲湖南湾走来。向东环绕走桥太远,为操近路这里只能船渡进村。
却说卧莲湖边停泊一只小船。岸边老榆树下面有一个用蒲草搭的窝棚,时而闻听几只青蛙在“咯咯”叫,更可见小鱼成群在水沿啃食水草。透过湖面一片片荷花,可见彼岸的林中村庄了。
这时。有一个留小平头、身着土红色砍袖扣襟便服、扎着腿绷、背小包裹的瘦子,走近河边。他冲着窝棚一腔江南口音喊:
“船家,有过河的啦”!
“听到啦”,只见窝棚前坐着一个老汉,抽着烟袋,只是瞥了一眼,嘴里唠叨了一句:“是个南蛮子算命的呀”!
“哎呀!您老在这呀。”船家一只脚蹬在干树根上,摘下草帽子扇着风。不着急的样子,那瘦子着急了:“您是不是马上开船呀!我有急事过河的啦”。
“什么急事,为你一个人摆渡一回不成!等会儿吧”。老汉照常吸着烟袋。
那急着过河的,他扭头用手搭凉棚向来时的路望去,见另有一位肩负搭裢的正向他走来。忙走近老汉,蹲下来陪着笑:
“这么着,您呢,马上开船,我给你双倍船钱”。
“行啊”!老汉眼里泛出光芒:“到什么时候钱是好使啊,我这晌也不歇啦。只是我的脚崴了,此时水位消退船头有些搁浅,你替我支撑开喽,才能行船呐”。
“那可以、可以”。那瘦子跳上船,用竹竿支撑船没有动。又忙跳下船来用力推,仍然没有动。
从远处走来的老汉笑道:
“看来我不来还是不行啊”!听见有人说话,瘦子回过头来望去,只见一位发蓬脑后,身着白汗塌、跑裤、肩上挎着褡裢、留着黑胡子的老头赶到了,瘦子十分不快:
“又是你”!
“嗳,你行你术,我行我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呢”?黑胡老头捋胡须,手还没有捋下来却不动了:“有婴儿哭声!哭得好厉害呀”。
“喏”?瘦子东张西望了一阵:“是有哭声啊。好像就在莲花之间”。他掐诀算了一番。
黑胡老人将胡子理下来,“哈哈”笑了起来。
“慢”,瘦子眼珠一翻:“想过河你也得来推船的,船钱也得两个人付了”!
“好吧,你将我背上船去,这船自然就走啦”!
“好”,瘦子歪头将袖子一挽:“如果船不动的话,你不得进这个村半步”!
“可以”。上了船后,瘦子要放下黑胡子老人,黑胡子老人喊道:“沒到地方呢,往船尾走。”当走向船尾。片刻,船转动起来。船头离开岸边,船尾转向岸边了。
“这位哥哥高姓大名啊”,那船家老汉迈着匀称的步子走过来。
“不敢当”,黑胡子老人向船家略低一下头:“华道玄便是我”。见如此气场那算命的客气起来:
“听说过,听说过呀,你怎么早不说呢。”船家老汉非常兴奋:
“实说吧,这孩子就在对岸,出生有一个月了整整哭了一个月。我和他们家无亲无故,只望华兄施个小法术吧,我愿奉送兄长渡过湖去”。
“请放心吧”!华道玄和气地回答:“我正是听得了石门家的信儿而来的”。船渐渐离开了南岸……
两个人走上街头。穿过几株绿柳,来到了这大公府的粉垣下面。
“啊呀”,瘦子东张西望起来:“这一定是旧时的香火之地”!
“非也”,华道玄将胡须理了几理:“相传清朝年间,一个监察御史,因不满朝中官吏腐败,辞官还乡,在此建宅定居。人们称赞他的廉洁正义,送匾提曰‘大公府’”。
大公府东面林中有个小院小房子,里面住的是西医秉怡大夫。
瘦子只顾窥探大公府:“嗨,好好好。我看看去哈,我们两个是不犯相的”。瘦子说完便急着往院里进,险些被拌了一跤。“哎哟”!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在大门口的墙根下躺卧着一个晒太阳的九旬老人。老人将腿抽回去。瘦子忙过去行了个礼:“对不起对不起”?老头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仍然在睡着呢。
瘦子好奇地嘀咕着:“怎么就这样的睡啊”。老头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嘴里反问了一句:
“你能管饭我就不睡了,呼噜噜……”。
华道玄却坐到大门外,路南面的老水井口石沿上休息。瘦子这时手里挟着两个竹片,冲着院里打起响来,“嗒嗒,哒……”
院里正房西间石家的屋子里。柳静媛为孩子洗过,西厢毕家媳妇郭青,接过孩子亲了一下小脸蛋儿,放在她铺好的毛巾上裹好:
“这孩子总这样哭个不止,还得想想办法”。
“施秉怡大夫也没少跑哇”!
“我看施秉怡大夫的西医怕是也束手无策了,有什么中医方子试一试就好了,都是因为怀他时你的生活条件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