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老神棍而已,他能够如此谋篇布局?再说了,这些同本宫有什么关系?”,太后章之涵一脸不耐的说道,“本宫说了不会再对那把龙椅有任何惦念,你还不放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此时刻,本宫可没有心情和时间来听你说这些江湖轶事。”
“与其说是江湖轶事,孤更认为这是一篇大手笔。”,刘煜并没有因为母后的不满而结束自己的“江湖轶事小课堂”,而是继续的说道,“二叔的造反之心,贻清的出世入世,椒金山土匪的佯动,虢国皇帝的糊涂策反都是他的大手笔,甚至有很多都是多年以前就在进行的了。”
“母后不必想着离开,更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见太后转身要走,刘煜便微笑着说道。
太后脚步一滞,回过头来一眼凌厉的看向刘煜,“你到底要做什么!”
“母后既然认为孤所说的一切都是江湖轶事,那么就请母后听完这江湖轶事也不无不妥。”,刘煜缓缓的说道。
“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故事到底能够编纂到什么程度,你到底又是要将什么样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太后章之涵咬着牙对刘煜说道。
刘煜像是不可置否一般的点了点头,“母后说这天机子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孤是既认可也不认可,之所以说是认可,只是因为孤从不相信那些什么神鬼妖狐之类的东西,说不认可是因为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受中土各方的尊重和信任。”
“这个老神棍骗了二叔,不然二叔也不可能托着如今这只剩朝夕的身子来造反。这个老神棍应该也给了虢国皇帝洛覃一些什么错误的信息,导致洛覃在一些事情的判断上出现了极大的失误。而且如果没有这老神棍的示意,恐怕椒金山的宇文撼山也不至于如此,竟然会在山沟沟里自封为皇帝。恐怕也是这老神棍的主意,杞国才搞出了一个所谓的使团袭击,通过这样的方法除去了一个觊觎皇位的亲王,也找到了一个对扈国用兵的借口。应该还是这个老神棍,让司马英俊有了底气和本事,能够调动漠北骑兵为他守着大营,让他有机会南下争取皇位。”
刘煜叹了一口气,“靠着一己之力在中土四国之间周旋,将各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刘煜停顿了一下,“人做事儿总要有点目的吧,全靠好恶么?看样子也不是啊,这个人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是来者不拒,甚至所谓算卦之后往往不是要佣金,而只是要一个对方随时配合的条件,这仿佛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善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搅动了整个中土的混乱之后,他要得到的是什么呢?孤不知道,这确实是孤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但是孤再次仔细想过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天机子之后还能找到另外一方的影子——百花楼。”
此时章之涵的神色反倒是显得很平静,她亲启朱唇有些讥讽的说道,“你是说百花楼是天机子身后的人?虽然本宫看不上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是号称是自称一方势力之人,多年来从未介入到中土四国纷争,也从未参与到江湖门派之争当中。这样的人难道会成为百花楼的马前卒?会为百花楼鞍前马后么?”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面对太后章之涵的出言讥讽,刘煜依然表现的很是平静,不过他的这番话却让太后很是不平静。
听到刘煜的话之后,太后的瞳仁便是剧烈收缩,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甚至是身躯都微微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当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刘煜的眼睛,而刘煜似乎也并不意外母后会有这样的表现。
“孤也是后来才想到这句诗,原来百花楼楼主祝长思的名字来自这首诗。”,刘煜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后,似乎就是要看透母后神色的每一点变化,“这是个多么耐人寻味的名字和诗句啊,难道母后还不想同孤说一说么?”
太后的眼睛不经意之间有些抽搐,不过依然强硬的回应道,“说什么?一个江湖人而已,本宫需要同你说些什么?”
刘煜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嘴角竟然不合时宜的牵起了诡异的冷笑。这是太后从未在小儿子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彻骨的悲凉。而刘煜脸上那股彻骨的悲凉却也很快变化了,变成了出现在太后脑海之中的晴天霹雳。
“难道母后就一点都不念及所谓的姊妹情深么?”,刘煜的脸上依然浮现着那诡异的冷笑,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之后的冷笑。
饶是一向冷静的太后终于在这一刻动摇了,她从未想过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还会有旁人知晓,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还掌握了这样隐秘的事情。她真的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自己的小儿子不过是登上君位不到半年而已啊,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呢?
“很意外么?”,刘煜冷笑着看向自己的母后,只是此时眼中所饱含的泪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他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虚与委蛇,却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学会冷血薄情。
太后微微合上那瑰丽的双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惊异、不解都已经完全褪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太后章之涵朝小儿子微微点头,“确实很意外,本宫真的很意外,原本以为这件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不再会有人知道的。”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今夜莫孤花月意,明朝风雨又残春。”,刘煜轻轻的念着这样的诗句,“这是外翁为数不多的诗作,但是却在中土格外的受到推崇和追捧。但是又有谁知道这首诗的原作呢?竟然是个江湖人,一个掌控着百花楼的女子。”
章秋歌,莒国如今唯一的太师,不过他的身份并不仅仅如此,他是莒国英宗刘谓柏的老丈人,是太后章之涵的父亲,是秦国公刘淼和如今国君刘煜的外翁也就是俗称的姥爷。这位在莒国朝堂上屹立不倒近六十载的老丈可谓是个传奇。他十岁参加乡试一举得中,随后一路高歌猛进,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在殿试当中赢得了探花的名次,在整个中土也是惊才艳艳之辈。
不过同其他的才子不同的是,这位少年虽未英才但却从不屑于诗作,在二十五岁前竟然没有任何一首诗作传世,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人们对于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十六岁便夺得探花的章秋歌在翰林院进修三年,十九岁入刑部鉴查司就任副主事,而这个鉴查司实际上就是如今的都察院的前身。十九岁便坐上了这样紧要衙门的副手,章秋歌的前途自然被所有人认为是一片光明,更是被认为是莒国未来朝廷的一个明星,不过明星有些时候也可能会变成流星。一年之后,一桩轰动了朝廷甚至是中土的弊案爆发,刑部、鉴查司、新安府以及部分地州共百名官员受此牵连,其中也就包括了鉴查司副主事的章秋歌。
不过章秋歌还是幸运的,跟被剁了脑袋的刑部侍郎、鉴查司主事以及新安府尹不同的是,国君还是念及章秋歌初入仕途、年纪尚浅这样的原因,所以只是罢了章秋歌功名,在牢里关了几个月便将他释放了。出狱之后的章秋歌却不顾家人的反对,竟然孤身一人在莒国浪荡,靠着给人写字、画画谋生,仿佛是苦行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