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香荷叹了一口气,道:“又和你婆婆吵架了?”
云琴的泪水又顺着脸颊还未干透的泪痕淌下来。
云琴和羊香荷一样,也是个远方嫁过来的姑娘,也是少数民族,也有一个同样脾气的婆婆。张家村里,她们两人有相同的遭遇,所以经常一起相互慰藉。张大和张风两家相隔不远,五百年前是一家。有了这些关系,两人像亲姐妹一样亲密。
羊香荷芝焚蕙叹,好像忘记了自己也处于同样的境地,安慰着云琴。龙氏正巧从门外经过,闻言一脚踹开门,气势汹汹、一脸凶相地站在门口,把张天颖吓得哇哇直哭。
羊香荷抱过女儿安慰,道:“妈,请坐。”
龙氏看到云琴,冷哼一声:“两个苗子,在这打苗话,嚼别人的舌根,一脸婊子相,像鬼登高一样!”火药味浓烈,仿佛立刻就会动手的样子。
云琴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侧着身子从龙氏旁边钻出去,急忙去地里找张大回来调停。
龙氏见两人势弱,变本加厉地咒骂起来。
羊香荷心里更加难受,泪水“簌簌”地往下掉。她一手抱着张天颖,一手关门。见门就要关上,说时迟那时快,龙氏将手一推,门没有关上,羊香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张天颖哭得更剧烈了。
龙氏听得心烦,骂道:“哭哭哭,长大了跟你妈一样,是个没人要的婊子!”
羊香荷怒火攻心,将张天颖放在地上,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咬牙切齿,狠狠地一耳光扇在龙氏脸上。龙氏被羊香荷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抓着羊香荷的头发,脚不住地往羊香荷身上乱踢。两人扭打起来。
张大和云琴赶到的时候,婆媳两人躺在门外地上撕扯。张大拉起母亲,巴掌“啪”一下打在羊香荷脸上。羊香荷爬起来,进屋抱起张天颖往厅房里间卧室去了,云琴跟着进去安慰羊香荷。
从此之后,龙氏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地对羊香荷指手画脚,虽时有辱骂,语言也不敢太过分。
又一年,三月初十。
当天早上,羊香荷产下一个男婴。龙氏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丈夫过来看孙子,仿佛与羊香荷之间从无嫌隙,对儿媳嘘寒问暖。张大依旧把取名的权利交给了张祥国,张祥国给此子取名天炎。
下午,云琴也生产了,是个女婴,云琴执意不听丈夫的,给孩子取名叫冰,小名小雪。
云琴依旧时常来找羊香荷寻求安慰,羊香荷与婆婆间的矛盾已经化解,一边安慰云琴,一边给云琴出着改善婆媳关系的主意。张天颖、张天炎和张冰三人便时常在一起玩耍,由于三人生日在同一天,三人愈发亲密,每年三个孩子都在张大家一起庆祝生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羊香荷身染怪病,陡然离世,张天炎才吃着四岁的饭(已过三周岁生日,还未到四周岁生日),张天颖也才刚过五岁生日。
一夜间,张天颖像是突然就长大了,张罗得家里井井有条。
张天炎七岁生日刚过不久,张大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出门打工,去找张祥国商量,张小幺听说出门,与张大一拍即合,张祥国见两个儿子心意已决,答应了。
在村里跑了三天,张大、张小幺两兄弟才凑够路费,两人连夜收拾行装。
九年后,张风在外打工时遭遇意外,魂归地府。葬礼刚过,云琴的婆婆又犯浑了,大吵大闹,道:“你个扫把星,苗子,脸皮厚,撵都不走,命又不好,只生了个赔钱货,还把我儿子克死了!还不快滚出我这家门!”云琴气在心里,护着女儿,没有出言反驳。
张风的父亲一言不发,任由妻子堵在门口,不停歇地叫骂,甚至睡着了还在骂,直骂了三天三夜。云琴找到公公,情真意切地说了一番,张风的父亲不置可否,张风的母亲指着云琴的鼻子骂道:“要滚就滚!别妄想拿我儿子一分财产,带着你的赔钱货给老娘滚!”
云琴在等张风父亲的回答,张父张祥龙一直不予答复,张母一直咒骂,两方争执不下。最后,时任村长的张祥瑞出面调停,数次协商之后,云琴本应分得的张风一列两进共两间房,由于张风的父母死活不答应,折合成现金给了云琴。云琴带着女儿,走出了张家,把女儿改跟自己的姓,从此,云琴与张家再没有关联。
自从羊香荷去世后,张天颖、张天炎姐弟俩就把云琴当做妈妈一样,云琴也两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应着。张风家的争端结束后,张天颖把云琴邀请了过来,住在自己家。云琴索性就把自己当成是羊香荷的妹妹,让两个孩子改口叫云姨。
当一个人有了目标,他就会为之不断坚持、不懈奋斗,再艰难困苦也不会放弃,那些早早儿就放弃了的,也会有其他的目标促使其不断前行。即便永远不能达到目标,一直走在路上,意志坚韧,恪守本心,便是成长。即便不慎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能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也是成长。人之成长,就是向一个方向不断靠近。
当一个男孩变成男人,并不是他年龄达到了某一既定标准,而应该是这个人怀揣着希望、肩负着责任,恪守本心,走在了自己该走的路上,能给身后的人以依靠,能给身边的人以信心,能给自己以骄傲,能给社会以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