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想起往生令这三个字时,这块袖珍笏板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掌心里。
“往生令?”我平静地看向徐忆河。
徐忆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幅度极小地轻笑着,挥舞了一下已空的手掌:“往生令上面的三道痕跟别墅那块路牌上的如出一辙,你家的?”
冷静得连声音都浸满了冰碴子。
徐忆河只是看着,没有回应,我放下手点了点头:“好,再见吧。”
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突然想起那个释然一笑的身影,顿住脚步又回头:“谁委托的?”
“梁肖,那个鸡冠头。”
我捂住了眼睛有些颓然,但是坚持迈动着步子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该是这样的。
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太不妙了,所有东西都被迫堆到眼前。
没有头绪,一塌糊涂。
我知道我现在有多冲动,但我实在不想转身面对。
徐忆河这个混蛋,耍得我团团转。
我提着一口闷气回头看过去。
呸,徐忆河早走了。
我的眼前一片茫然。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枯黄的草爬满整块泥地。
我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多孽,死了都要遭罪。
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有没有绞尽脑汁去活着,反正死了倒是一个劲去纠结活没活过、怎么死的。
真是荒唐。
走就走。
天大地大,还放不下一个孤魂野鬼不成?
地上的枯草微微摇曳着,夕阳拖着残影交际在边界。
这片荒地就像没有尽头一样,草在我的脚下乖顺地伏着。
我的身子莫名轻盈了许多,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做鬼的真切。
这个世界早就不承认我了,可是地狱的门始终没有对我打开。
我没有归宿。
也不想被牵着走进不归路。
我在跟徐忆河怄气吗,不,我在跟一无所知的自己怄气。
无知者,罪该万死。
那个轰然倒塌的身影。
而我一身血污却缩在无知的壳里做着轻而易举的选择。
徐忆河不说,我也懒得问。
忘了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死了连鬼都做不好。
光影影绰绰拉下天的帷幕,夜色将至,凉露已经悄无声息降临,周围除了风的鹤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茫然地迈着步子却固执地往反方向走着。
所以说做鬼好,即使有生人也不用担心被看到流浪的狼狈。
就这样顶着一脑子浆糊,断崖突兀地映入了眼帘。
我甩甩脑袋,死命回忆着当初是怎么到徐忆河家的。
我从来不记得这里是山崖,而且山崖下竟然是繁华的都市。
灯光点缀在深色与淡色交织的建筑物上,喧嚣被这层断崖隔绝。
我他妈居然一直在山上?!
我当初抱着尸体爬山了?
就差拿把铲把脑子统统挖出来,到徐忆河家门口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好像捡了路上的尸体,好像抱着尸体一路走到了徐忆河家。
好像。
川龙路,迈巴赫,零碎先生。
我掰着手指,想到了那条新闻。
跟我有关是必然的,当时我竟然没有对自己如何到这里起疑。
我沿着崖边走着,发现竟一直没有转弯,这里就像笔直切下来的一样,整整齐齐割裂了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