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觉醒来,又重新归于课堂,当如何是好?
是否该将所有的苦楚,都当作黄粱一梦,还是该封存记忆,重新来过?
出狱的那天,晴空万里,即便是严冬时节,也有暖阳相随。
安乙没有带任何东西,也没有通知任何人,但在监狱的门外,瞧见了婆婆——陈来凤。
那个生日与她相差一天的女人,也是自己深爱男人的母亲,更是送她进入监狱的帮凶。
车内是寡淡的柠檬味,开车的人是她的姑姐夫,依旧是那样的沉默寡言,亦是送她进入监狱的第一元凶。
“监狱里的生活还不错,能把我家的小安安养得肥肥胖胖的,还白皙了不少呢。”
安乙蹙眉,没有说话,一双粗糙的素手紧紧地握住拳头略带颤抖,僵硬地挪动了位置,想要离说话的人远一些。
“出狱了,打算再去我的厂里工作,还是回你娘家?你姐姐得了精神病。”
姑姐夫的声音如同死水一般平静,夹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
“老白呢?”安乙不答反问。
瞬间的寂静,静得可以听清楚车外风声阵阵,也能听见车内不算平稳的呼吸声。
婆婆尴尬地看了看安乙,又用余光瞧了瞧开车的姑姐夫,一拍大腿,表情夸张地叫道,“哎呀,忘记告诉你了,恒儿已经结婚了,要不是他现在的媳妇,你可还在坐牢呢,你与恒儿的孩子反正也不在了,按理说,你们两最多也就是个同事关系。”
安乙微小的声音挤出牙缝,她只觉得脊背处一阵酥麻,冷汗横生,“我没有离婚,他怎么结婚,那孩子不也是你的孙女么?”
明明在街上瞧见残疾人要饭都要可怜上两天的妇女,怎会讨论到她夭折孩子的时候,却如此云淡风轻。
她只觉得自己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烈跳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手抚上胸口,那里就如同一只发狂的小兽,在拼命地撕咬,咬得她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可车内的人好像并不打算放过她,那寡淡又冰凉如同地狱勾魂野鬼的苍白声音再次响起,“先带你去娘家吧,一年前你的母亲被你姐姐砍死,你也应当回去见见你的父亲。”
恍然间,声音忽近忽远,安乙紧抿薄唇,木讷地按下打开车窗的按钮,重重地深呼吸一口,后来这位婆婆在说些什么,姑姐夫又在告知什么噩耗,她都没有听得真切,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亦分外痛苦的梦,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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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读书声仿佛来自宇宙,如同和尚念经一般,那一字一顿的音标,由远渐近,再由近渐远,就像那被微风吹过的湖面掀起的涟漪。
“安乙,出来。”这个苍老的声音自带威严,也如同姑姐夫的声音一般,从远到近。
安乙浑身一怔,密密麻麻的冷汗从身体的每个细胞中滋生,她猛然抬头,脑中突地“嗡嗡”作响,好一阵子后才看清楚当下的环境。
黑板,讲台,一群站着的,正在练习英语发音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