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溪好像是听明白了。只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某个颜色代表某个字母的话,就算破译是没有问题的,那最后也只能得出多少个“?”、多少个“??”而已。就像中文给两个“春”两个“虫”,能拼出“蝽蝽”、“蠢春”,不一而足。更何况西方的文字和方块字不同,靠的全是字母的拼写。竟然还会有人如此设密文,这难道不是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密文?
他向来嘴巴没什么把门的,往往是脑子里想着什么,嘴里就直接问了出来。
“是。”鸵鸟冷冷地回答道,“但只有一种情况成立。”
田溪咂舌。看来这不仅是一项技术活,还是需要拼运气的。否则好不容易才出了谜底,结果还被引到了歧路上。那才真是欲哭无泪。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多,比如我们怎么出去,以及如果出不去,惩罚将会是什么。”朽木半靠在墙壁上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们说的神是什么神。”朽木用脚向后蹬了一下,站直了身子,眼神变得有些捉摸不透。
鸵鸟只是“嗯?”了一声。显然是没弄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什么神和自己怎么从这种地方逃出去有什么关联。
整个坑底都发生了一阵晃动。上面似乎有灰尘飘下来,惹得众人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田溪看着通往无边黑暗的路口,说道:“靠,老头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子可小啊,那我们现在还有救吗。不过要我说不能吧,这么做他们自己不也出不去么,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啊他们这是什么心态啊,是不是变态是不是变态啊。”
“他们也许就是自誉为得到神的指引的人。他们自然用不着怕。”朽木说道。
鸵鸟问道:“什么神?”
朽木道:“如果这里面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神那是最好的,否则密文的意思就是让我们马上从巨佛身体里出去。”
鸵鸟举着火折子往上看。也不知道是因为天花板本来就是用能够吸收光的材料做成的,还是因为光线不足,鸵鸟根本就没看到天花板在哪里。视线所及,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鸵鸟心里一紧。这就像是一个无顶的盒子,谁要往里面塞什么东西简直是太方便了。何况想要了几个人的命也并不难,来两条巨蟒就够了。
四周是什么情况尚且还没有摸清,现在的威胁又多了一个来自上方的。鸵鸟心道,一直是仰头看天的姿势很容易得颈椎病啊。
他一只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却因为要随时应急,没有习惯性地抱胸或是揣进兜里。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了手心。很轻柔,有些痒酥酥的,却没有滑腻的感觉。不像是动物的獠牙或是很久没有梳洗过的毛发。他下意识捂紧了拳头,什么都没有握到。也许是沙子一类的,从指尖滑走了。
“小声。你们听。还有别的路吗。”朽木的眼睛挑了一下,说道:“那里面很可能有东西。”
田溪也是一噤。几个人都没在说话。呼吸声。能听到的只有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数秒钟后,什么都没听出来的鸵鸟疑惑地看向朽木。
朽木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一脸的紧张。
鸵鸟能判断出来朽木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他听不到的。他对自己的听力还是有信心的,但他也知道自己从没接受过这方面的特殊训练。如果真是很微小的声音,那么能造成这个声音的就一定不是大块头。鸵鸟苦笑着想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大叔神经过敏了?
那个东西又来了。在他的掌心辗转绕了不知多少个圈。鸵鸟趁它不备一把抓扯住,顺便往下一蹲。
他已经做好了如果对方扑过来,直接就地撂他个狗啃屎的准备。因为他本以为就和在南方扯一根长头发能就拽出来一只蟑螂一样,一把毛发估计能拎出来一个野人。
下一秒,他就傻了眼。另一只硬生生在半空刹住了车,并没有扣到对方后脑勺上。
“哎呀,你干什么,弄疼奴家了啦。”一个女子娇嗔道,“你,你既然动了奴家的身子,就要对奴家负责嘛。”
“嗯?”朽木和田溪一起看了过来。朽木仗着离得近,拎着后衣领子把鸵鸟扯出去几米。
借着昏暗的光线,眼前的女子一袭襦裙,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插着步摇,看样子未施粉黛,用轻纱遮住了半张脸。单是雪肤皓腕,卧蚕眉毛削葱指,身姿婀娜袅袅婷婷,用任何一个年代的审美来衡量,都能算得上是美人。只是她能在这里穿一身汉服出现,就好比是这个真人游戏里的NPC,非妖魔既鬼怪。
“夫君?”女子一脸茫然,转头对朽木厉色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掳了奴家夫君去?”
田溪看看女子,再转头看看鸵鸟,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鸵鸟脸都快青了,冷笑着用食指着自己道:“我?!”
女子对鸵鸟道:“莫非夫君......?奴可等君三百四十又八度春秋......”
“大妹子你少开玩笑了,这大哥今年才多大啊你就等了他三四百年,你也不看看他这样像三四百岁的吗,那还不得成精了。”田溪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拽住鸵鸟的手往自己身后扯。
“奴和夫君的事,你懂什么?”女子有些柳眉微竖,几步上来作势要牵鸵鸟衣袖。
田溪憋着笑护住鸵鸟,眼疾手快地把她伸过来的手打掉。
“你,你竟......”女子一怔,触电一般把手抽了回来,看着鸵鸟的眼睛道:“夫君,夫君要为奴家做主。”再回头看田溪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田溪咽了口唾沫。如果对方是个男的,田溪早就一拳头招呼上去了。但是好男不跟女斗。就算对方不是人田溪也下不去这个手。要知道小时候他可是连追着他咬了三条街的母狗都忍着没揍。
女子柔声道:“君可还曾记得,那年初夏......”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田溪道:“你说你是琼瑶剧看多了还是戏本子看多了?哪有那么多的缠缠绵绵卿卿我我,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好吗?”他还想再往下说,朽木从后面拍拍他肩膀,也没说话,就是摇头,那意思很明确,就是让他别再说了,在人家地盘上把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是魔是仙的给惹毛了会很难收场的。
“奴......”女子还在往鸵鸟身上靠,莺声燕语道:“三生石旁,忘川河畔,奴等君等得好苦。”
鸵鸟被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夫君”叫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本能想抽身躲开她,可一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不知怎的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那年十里长亭,夫君答应过奴家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女子把半个身子都靠到了他身上,“奴折下的柳枝尚且留着,夫君却不是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