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孩在酒杯前微红的脸颊,只见她轻轻开口:“一生。”
酒杯停在半空。
“我希望雇佣你,带我并肩战斗。”女孩认真地说道。
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他透过葡萄酒模糊的红色,许久不语。
这是第一个向他提出如此怪异要求的人。
不过……
他将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上了女孩的酒杯。
“成交。”
一饮而尽。
他最后还是没有把女孩带回给他的父亲。
漫长的旅途中,他教会女孩如何去战斗,如何像个真正的游侠一样飞檐走壁。她学得很快,甚至,变得比游侠更像一个游侠。
从建造在巨木上的王都“圣林”,到风车谷里矮人居住的小镇,他和她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住过古时候精灵们留下的“树洞房子”,拜访过洞穴教堂的苦修士,甚至还和猎坊兄弟会的暴徒战斗过……经历了无数次惊心动魄的冒险。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千方百计找到我吗?”她躺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擦干秀发上的汗水,看着头顶的天穹。
之前战斗留下的刀口还在腿上汩汩流血。
“你先别说话。”
骑兵刀仔仔细细地包扎着她身上的伤口,直到最后一条绷带缠好,他才认真地回答说:“我是个负责任的赏金猎人,我早就说过。”
“如果,我执意要走……”
“那你也把你的一生送给了我。赏金猎人向来是贪婪的。”骑兵刀最后在蹦带上打了一个结。
“疼!”女孩轻轻一拳打在了他的肩上。
骑兵刀微微一笑。
他从未想过世上还有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直到现在。
他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从未有过第二者,直到现在。
有的时候,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
女孩傻傻地看着头顶的天空——那是黎明前天边的鱼肚白。
晨风吹过漫山遍野的花。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躺着,直到第一缕阳光照在他们的脸庞。
如果这是永恒,那该有多好。骑兵刀忽然这么想到。就这样一直像傻瓜一样望天,再也不去想什么打打杀杀。
那该有多好。
她本应和所有富家小姐们一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不是拿起刀剑,穿上游侠的夹克和马裤,在生死间游走。
想到这里……如果能一直守护她,那该有多好。
然而,在这片广袤无垠,一切都是公平公正的世界下,最真实的还是现实。
几周后,骑兵刀站在女孩的床边,看着她腿上逐渐恶化的伤口。
女孩却哭着牵住他的手,“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去冒险了吗?”
他黯然点点头。
漆黑与坏死在她的腿上蔓延。
就在昨天,镇上的医生告诉他,太迟了,即便锯掉整条腿,也很难再拯救她。
“可我还能举剑……我还可以战斗。”她虚弱地说着。
“胡闹!”
骑兵刀从未如此后悔过,他本可以救她,他本应遵守她父亲的合约……如此的话,她就不会和自己受苦,就不会……
骑兵刀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
他从此每日都在寻找良医,从繁华的王都,到深山老林里,他询问了各种各样的医生,甚至还有被称为“女巫”的采药婆们。
当然,更多遇到的是骗子。
直到黑森里信奉地树神的异端告诉他,只有克德兰皇室种植的树精草能够救她。
骑兵刀毅然决然地前往了王都圣林,每日每夜都在那座宛如巨石阵一般的林中皇宫前等待。
刮风也好,下雨也好,来来往往的人们总能在树灯齐放的夜晚,看到一个抱着马刀的怪人孤独地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
“就是他一直要嚷嚷着见王上吗?”
骑兵刀抬头看到了一位被游侠们簇拥着的贵妇人,侍从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她那翡翠色的裙摆。
她轻轻收起折扇,露出那足以迷倒任何一位君王的倾世容颜问道:“你为什么执着地要见到国王。”
“我需要树精草……救我所爱的人。”
贵妇人掩面一笑,“树精草可是很珍贵的,就像古时候的树精一样,三年发芽七年成熟,前几年艾尔塔议员去世的时候,就是因为树精草还未成熟,箭伤坏死……不治身亡。”
她以一个颇为玩味地口吻问道:“你觉得,我凭什么将珍贵的树精草送给一个平民阶级的下人?”
骑兵刀的眼中放出一种坚定而决绝的光,“请相信我,王妃殿下,我能做到一切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嗯……”贵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我让你作为克德兰的参赛者,不惜一切代价地……”
她站在骑兵刀的身前,如同决策的女王一般,唇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惜一切地,帮助瓦兰廷人成为帝国竞技的获胜者,我便破例将你想要的东西赏赐给你……你意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