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酿酒馆一楼,高枫一人坐在桌前,静静喝着一碗清酒,与周围略有些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对四周的环境,高枫说不上厌恶;他独自一人的样子对周围的酒客来说也略煞风景,但没有酒客来找高枫的麻烦。因此,高枫一直保持着一人置身事外、不被打扰的状态,直到一个穿着轻袄、腰间挂着一把靛色小刀的贼眉鼠眼的青年像猴子似的窜到高枫桌前,问:“兄台,怎么一人独饮?”
说着,青年就准备伸手去够高枫桌上的酒。高枫手一挡,问:“我和你很熟吗?”
高枫不是看不惯青年的自来熟,只是如果他这次好脾气地说话了,怕是要惹来一串黏屁股的麻烦。
“瞧你这话说的,不打不相识嘛。”青年摇摇头,抬手招呼:“伙计,来碗酒。”
高枫看了眼青年,然后说:“先掏钱。”
“嗨,你看你这,伙计还没说话……”
“免得待会儿你跑了,让我给你付账。”
青年咂了咂嘴,他少见高枫这么说话一点都不讲究面子的人。这样的人要是没什么长处,基本难在一个地方混出几分油水。青年心下不快,不自在地歪着嘴角,把一枚花儿钱放到桌子上,看着高枫:“成、成,你能耐。”
“嗯。”高枫点了点头,认为青年的评价十分正确。
青年吃瘪后,眼骨碌一转,然后靠近了高枫,凑近乎:“兄台,不知道吧,这酒啊,可不是这么喝的。”
“我知道。”高枫直勾勾地顶回去。
青年嘿嘿一笑,还想再说些什么,高枫突然说:“你该走了。”
“嗯?”青年狐疑地看了眼高枫,然后朝路上一望,看到几个官兵正循着街一路走过来。青年朝高枫一挑眉,高枫懒得看青年。青年自讨没趣,又叫来小二,问:“伙计,茅房在后门吗?”
“回客官的话,就在。”小二陪着笑脸,指路,说:“就这么顺着走,就到了。”
“成。”青年一推酒碗,说:“这碗酒给我留着啊。”
“得令。”小二勤快地点头,然后又去招呼别的酒客。青年看了眼身边的高枫,发现高枫还是那么一副清高的样子,心中嘿嘿一笑,就站了起来,走向后门。
第三阶高级。高枫对青年的实力有些意外。虽说之前遇到的人动辄就都是第六阶第五阶的,但他们毕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个没背景、一穷二白的普通人,在二十岁前后的年纪能有第三阶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像剑魔说的,他是天纵之才,又有诸多奇遇,才在三十四岁到达第八阶。
就这么想着,高枫把自己的钱袋子别到腰间——青年在凑近高枫时偷走了高枫的钱袋,而高枫在青年离开前又给拿了回来。这人还算有趣,只是缺少一个高手应有的气度和风范。不过也可以理解,对于这些幼年时就开始在生存中挣扎的人来说,风范这种东西太过遥远。
青年离开之后,两个官兵进了酒馆里,招来掌柜和小二,问:“一个穿着蓝色薄轻袄、穿棕色长布裤的年轻人,见过没有?”
“官爷、官爷……”小二嘿嘿笑着搓了搓手,“他刚刚进了店里点了碗酒,后来就走了。”
“走了?”两名官兵交换了一下眼神,问:“我们怎么没看见?”
小二一指身后:“从后门走的,大概是去茅房。”
“追!”
高枫把眼神从两名离开的官兵身上移开,又轻轻喝了一口酒,淡淡说:“你倒也真是大胆。”
“嘿嘿。”一个刚进店里的酒客从隔壁桌换到高枫这一桌,正是刚才的青年,他换了衣物,穿着一件深色的粗布衣。青年端起他的酒咂了一口,说:“这群人倒不坏,只是太笨,只认得我穿什么,这衣服一脱,他们就不认得我了。我告诉你,就算是刚刚的伙计……”
青年说着,从口袋里抠了一小颗银粒出来,扔给一旁有些怀疑的小二,然后拉近小二,嬉皮笑脸道:“伙计,他们找的是穿那样衣服的,我又不穿那衣服,他们既认不出我,也怪罪不到你头上,是不是这个理?”
看着小二仍然没被打发,青年压低了声音,说:“放心了,绝对不会牵连到你。再说了,你自己算算,你帮了他们,有什么好处?但你要是帮了我——”
青年说着,又塞过去一颗银粒,说:“他们有银子亲吗?”
小二想了想,把银粒揣进兜里,然后腆着脸一笑:“得嘞,客观您歇息着,有什么吩咐就直说,我先去招呼其他人了。”
打发了小二,青年继续看向高枫,说:“看,这不就成了?”
高枫有些好奇:“你就不怕小二收了钱不办事?”
“一看你就不是这边的人。”青年神气地摇摇头,说:“江湖规矩,拿钱办事。他要是收了钱还不办事,就算我不去找他,他在这地方迟早也混不下去。”
高枫不同意:“一个伙计要什么信誉存身?两颗银粒,隐姓埋名换个地方,完全可以活得不错。”
“你这人没见识,我不和你说这些。”青年摇了摇头,说:“兄台,我看你面生,又穿这么体面,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大户人家公子吧?我告诉你,和你们那儿不同,大部分普通人都没你想的那么坏……”
高枫打断:“我看这儿官兵也不错,你要不是坏人,怎么会被他们追?”
“他们是兵,我是贼。”青年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也不对寻常百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