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只听敬徽道长继续言道:“这三禅大师不是旁人,乃是当时青城派掌门之子,俗名叫做‘李云聪’。他自小便显露出了异于常人的剑术天赋,也因此被强逼着练剑修道了。但这练剑修道哪有强逼的道理,这孩子苦捱到了及冠成人之日,却趁着众人一不留神,跑下了山去,再也不曾回来,从此浪迹江湖,逍遥自在。
“这孩子到底是青城嫡传弟子,又苦练了许多年剑法,便也不曾遇到什么危险。想来是他忽有一日来到了恒山脚下,心中又对父亲十分逆反,一时冲动便拜在了恒山门下,这其中种种,却只是老道我的猜测了。”
说到此处,敬明道长大笑道:“可那青石先生便十分混蛋了。凭他的眼力,难道还看不出李云聪刻意隐藏的青城功夫吗?他可倒好,让这李云聪藏在了悬空寺中不出一步,让青城派干跳脚也寻不见人。”
敬徽亦是笑道:“想来也大有可能是青石先生身怀异禀,未卜先知,便关了他许多年头,让中原剑道又多出了一道奇峰吧。”
众人不禁大笑,周清清却是闹了个面红耳赤,哪会料得到自家祖师还有这等秘辛,不由暗暗腹诽师父怎么也不告诉自己。沈露好奇问道:“那三禅大师后来便不曾回到青城了么?他本学的是道家武功,又怎么会留下恒山的佛门传承?”
敬徽道长道:“那三禅大师的根底毕竟是在青城,想来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也不会留下这样一段故事和两派的情分了。至于露儿你说的佛道一别,便是拘泥于门户之见了。
“古人有言,昔年老子出关化胡,在西域留下佛教一支,我辈不知是真是假,唯有他日羽化成仙后方才能问询天尊。但我三家求的是太平盛世,百姓和乐,却是一般的心思。
“儒道释所言,不过一般道理,只因我后世末学之人,不能体察先贤留下的道理,便有了三家的分别。《周易》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所谓上者,便是那渺渺茫茫,无从把握的道,而居于下者,便是道教佛教了。
“想来那三禅道长在那悬空寺中博览群书,也是有了同样的心思。所谓上者,乃是恒山武功精要,乃是恒山寇谦之所传的剑术之势,居于下者,才是以佛家经文作释,托言佛门的宗派传承吧。”
周清清听到此处,忽道:“那我想来也是能学会佛儒两脉的功夫的了。”
敬徽一听,心中暗道一声:“这孩子倒是对周师兄一片孝心,知道他平生最大憾事便是恒山上这两派的叛国投敌。”口中便对她道:“正是如此。”
他想了一想,又道:“说来正好,重阳时来挑事的人托言是金夏武林中人,想来其中或许会有恒山派之人。你们到时可以好好观摩一番。”
三人心里一惊,方才明白今日将自己叫来叮嘱一番,可并非是因为对方狂妄自大,在佳节盛会上闹事,更是因为对方来头着实不小,连青羊宫也摸不透了深浅。
周清清却是想起来了此行前夜师兄与师父所谈,当下心中一警,轻声试探道:“师叔,我师兄当时曾告知师父说,在临安有一队金兵横行无忌,还打伤了‘鼓上蚤’时迁伯伯。也正是时迁伯伯从他们口中得知有人来寻我师父和岳将军遗留的兵书的。”
敬徽与敬明听此一言,心中直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两人对视一眼,敬明向师兄一揖,快步就走,再顾不得理会三人;敬迟也心神难安,招呼道:“我带你们去见掌教,你们一会可要细细讲一讲这一路之上的经历。
沈露和沈霖此时才反应过来,那前来闹事的所谓“今夏高手“十有六七与郑刚中伯伯有着莫大干系,再不能置身事外,只在重阳节上做个看客了。
四人出了小院,便由敬徽领着直奔大殿而去,只见掌教正在此处,原来敬迟道长他每日必在此处与寻常弟子共同诵念早晚坛功课经,方才一寻便中。
敬迟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回头一望,便站起身来到敬徽道长身边,问道:“师弟,你来此处何事?”
敬徽道长道:“师兄,那金夏高手此时来闹事,或许为的是暂且在咱们宫中避难的郑刚中大人。”
敬迟大惊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有人手去另行安置郑大人么?”又对身旁童子道:“快去问问,是否查到了昨日下战书之人的落脚点。”
敬徽道:“敬明已是去安置郑大人了。消息来自恒山周道人处,应是不假。”说着向周清清一指,道:“这便是周师兄之徒,正是她告知我的。”
周清清见敬迟道长望向自己,忙将自师哥处听来的金兵寻找恒山遗脉和兵书下落之事和盘托出,又说了自己与沈露等人在封州的经历过往。说话间,她又不禁想起了去往临安的师兄来,不知那边可还顺利。
敬迟捋须沉吟道:“撞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路所谓的今夏高手是有些可疑了。只是他们若与临安之事有所关联,这边厢却大张旗鼓地招惹我们与青城两派,就着实令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