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巨大的树在眼前,阻碍了自己看到庭院中的所有事物,老旧的石砖铺遍了道观内的地面,这里被灰色填充满,一切,就如同第一次上山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么,老道的那句呼唤呢,那么,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师傅呢?是不是只要跨进门,就能够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呢?
南璃跨进了观里,只是当他后脚的脚掌触及地面的那一刻,听到的只有无尽的风声,感受到的,只是从脚心传来的又一阵凉意。南璃只觉得膝盖一软,朝着那棵枯了的树就跪了下去,他忍不住失声痛哭,可是那哭声随即又被呼啸的寒风磨成了碎片。他没想到,上一次再见,就是别离。
人总是很奇怪,哪怕心里早有预估,哪怕早就决定了要相信最坏的结果。可是只要事实没有摆在面前,心中始终就有一份侥幸存在,而当事实出现在了眼中,那么原本的那份侥幸,就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所有的防御不攻自破的源头。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南璃就已经意识到,为什么放假之后总是感觉自己无处可去,为什么自己即便在山下无所事事,也不愿早些回到山上。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一个针对自己的谎言,目的是为了遗忘上一次离开的时候,那个虚弱的,那个老的不成样子的师傅。
只是哭着哭着,南璃却觉得荒唐,如果说他什么都已经算到了,那么为什么没有去面对,去解决的勇气呢。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为了去捡起砂砾中的贝壳,忽视了最为重要的,在一生中熠熠生辉的那些美好。
只是,泪水是有限的,哪怕情绪能够残留,南璃也知道,自己没有总是保存着这份情感的机会。当泪腺中最后的一滴泪水结成了冰,南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直了身子,虽然有些摇晃,但是他强撑着,朝着庭院深处迈出了脚步。
这一切的确很熟悉,这个小小的院子,自己看了不下百次,这段短短的路,自己也走了不下百次,只是无论哪一次,这个小院都不像这次一样破败,不像这次一样荒芜,不像这次一样,没有灵魂。风不停息,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不仅在磨碎南璃的肉体,还在磨碎南璃的精神。
南璃绕着那棵树转到了庭院的中心,他的镜片上还有白雾,所以直到他走到了那树和大殿之间的中心,他才看清那横放在地面上的躺椅。这是老道经常躺着的地方,只不过,今天没有一点点的阳光,也没有一点点的温暖。躺椅上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只有一只坐着的,穿着道袍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