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一条活鱼,手起刀落,开膛破肚,开锅倒油,撒香叶葱花,咸宜得当,浸滋味鱼之纹理,转承起合,以汁勾芡,片刻,以玉盘置之,闻之,食指大动。
阿妩惊呆了。
像沈曜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贵公子模样,做出的菜竟让她这个菜场浪子也禁不住羞愧。
阿妩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十年如一日的煮饭生涯也造就了她一手好厨艺。
父亲的学堂位置偏僻,但慕名而来的学子仍然是络绎不绝。多数学子经不得来回奔波,晌午用食必然是要落在学堂里的,可父亲一个教书先生,正应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无奈之下,为了不让学子挨饿,她早早的就学会了烧饭。
初时,她技艺不精,做的饭菜不是咸了便是淡了、不是酸了便是甜了、不是火候不到就是火候太过;饭粒夹生常常使学生吃坏了肚子。
家远天寒,都未能挡住学子求学的信念。
但是她烧饭不精,却导致学堂流失了不少。
痛定思痛,她苦练手艺,终于也做得色味绝佳。
因着阿妩的手艺,私塾里的老童生竟要为他的小儿求娶阿妩。
想来阿妩的手艺自是不在人下。
可与沈曜一比较么,竟逊色许多。
阿妩笑说,“今日我可是有口福了!这吃了你亲手做的菜,我怕是要绕梁三日,再也不愿意吃别人的。”
“这有何难,你若想吃,我便来做。”沈曜神色淡然,眼中似有流光华彩。只听他又道:“城西有个杏林医馆,掌柜姓周,是我的人,你若有事,尽管传话给他。”说着递给阿妩一张帛纸,阿妩接过细细一看,是医馆详细的地址。
“霍府应有尽有,我似乎用不到。”阿妩收起纸张,敛了笑意,正色道。
“我也不想见到你会有用到的一日,你切勿收好,以备后患。”
“沈公子,多谢。”
沈曜冲她一笑,摆了摆手。
如此风华绝代,似乎有些像一个人,但是阿妩无论如何也记不得他到底像谁。
方才见沈曜如此卓凡气貌,料想他家世必定不凡俗。
可现在……
“你到底是谁?”阿妩抬高声音问道。
“河西沈氏沈曜。”沈曜规规矩矩答道。
她的怀疑不是没有原因。方才她接过纸条时触到他手上薄薄的粗粝,以他气质,平日必是前呼后拥,如此重活怎会有让他来做的机会。
可这回答天衣无缝……随军出征,霍渠必是仔细查过他的家世。
阿妩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她真是看不透他。
索性也不多想,凡事并非要弄个明白,聪明人太多,反倒误了卿卿性命,何不充傻作愣,图个潇洒快意。
阿妩转而笑吟吟道:“继续烧饭吧,我早就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