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裴安听见菉竹敲响了某一处人家的门,三短一长的笃笃的敲门声十分响亮。裴安在地上捡起一块尖石,在旁边的矮墙上画了个小小的十字,权作记号。虽然裴安刚刚一直在心中暗暗记下路线,但是菉竹所走的路线十分复杂,若让裴安再走第二次,裴安不能保证能再来到这个地方。
然后,裴安便在僻静处,等菉竹出来。毕竟,这偏僻小院深浅不知,不像菉竹,一看便知她不会武功。裴安可不敢擅闯这小院。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菉竹便出来了。她看似与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但裴安还是眼尖地看见她的菜篮子里面好像多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裴安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她不耐地轻啧一声,悄悄地跟上了菉竹。在又跟着菉竹走了一遍以后,裴安对怎么走大致心里有了个底。然后,她便飞奔至拴马的地方,把衣服穿好,重新摆出那副病殃殃的模样,驱马快速返回私塾。
在到了私塾左近后,裴安找了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慢吞吞的菉竹走回来。
等菉竹走到私塾门口,就要进去的时候,裴安才缓缓走出来。菉竹可能是心中有鬼,纵使裴安没有吓她的意思,她还是倒退三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菜篮子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裴安有心帮她捡一捡,顺便找找这里面有没有菉竹从那小院中拿到的东西。但是裴安还没有忘记她回来的理由————是身体不适。她不得不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慢吞吞地下了马,慢吞吞地蹲下来,帮菉竹捡东西。
不过好在,她动作虽慢,眼神却够利。还好在,菉竹似乎被吓得不轻,半天都呆坐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这才给了裴安一伸手把那个明显不是食材的小布包快速收入怀中的机会。
这时,菉竹才回过神来,与裴安一起收拾地上洒落的蔬菜。但是她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光不断地在地面上梭巡。裴安知道她在找什么,只是故作不知,在心中暗笑。
显然,菉竹是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的。她皱起眉头咬住了嘴唇,内心惶惶。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似的,问道:“裴侠士,你怎么回来了?”
裴安揉了揉太阳穴,垂下眼睑,低声道:“我不舒服,就先回来了。你能不能为我做一点爽口的小菜?”
菉竹点下头,诺诺道:“好。”
裴安又不堪重负似的叹了口气,道:“可能是我刚刚下马下得有点急,现在身上实在是乏力得紧,你能不能扶我进去?”
扶裴安进去,这就意味着地上掉的东西更加不可能找到了。菉竹心中纠结,可是她显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只能应了。
裴安面上要装作虚弱的样子,其实看着菉竹面上烦闷,她其实心中可想笑了。
好不容易等菉竹把她扶回了房,并退了出去之后。裴安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裴安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布包,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最里面的是一个小纸包,里面有着一些白色的散发着甜香的粉末。
裴安十分好奇这粉末到底是什么,便忍不住想要沾一点放进嘴里尝一尝。可是她的手刚刚动起来,脑海里便浮现出封智严肃的面容。一旦让封智知道她做了这个事情,恐怕……
想到这里,裴安还是把手放下了。
可是看着这包粉末,裴安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又感觉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仔抓在挠。但裴安又不通医理,没法在不自己尝一尝的情况下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办法,裴安只得又把这包粉末包起来,放到自己怀里。看不见这玩意之后,裴安的好奇心衰弱了许多。没有了可供她研究的粉末,裴安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在菉竹看来,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静养,怎么能在外面跑来跑去呢?真要躺在床上静养,裴安又实在是睡不着。毕竟现在她精神百倍,感觉可以活活打死一头牛。
但不躺在床上吧,裴安又怕菉竹突然进来,戳穿她其实很精神的事实。
裴安叹了口气,决定在房内看看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然后拿到床上去躺着慢慢玩。
总算这里还是私塾,随便一间客房的书架上都放得满满当当。这些书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但有许多都是市面上难寻的奇书。裴安看着,不由得感叹白虹书院院长的女儿,果然是家底颇丰。裴安看了不多时,便拿出了一本没有看过的游记,躺到了床上,蒙着被子,悄悄地看了起来。
裴安蒙着被子,在被子中偷偷地看着。这游记的内容其实不见得十分有趣,写得也并不见得十分翔实,但是这样偷偷摸摸地看书,倒是让裴安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十分新鲜。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吓得裴安一个机灵把书塞到自己身体下面,然后开始闭上眼睛装死。
但听门外人道:“裴女侠,午饭我做好端过来了,你方便开门吗?”
是菉竹。裴安松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虚弱的语调到底是怎么样的,才拿腔拿调地道:“拿进来吧,我躺会再起来吃。”
把菉竹打发走后,裴安对那清粥小菜其实一点也没有,草草吃了几口之后便把碗筷放好,继续回床上,毫无意义地悄悄默默地接着看游记。
过了许久,房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吓得裴安马上把书塞到枕头底下,然后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好,双目紧闭,自觉自己躺得像一具尸体。
裴安正觉好笑她此刻情态好笑,嘴角不禁向上扬起。这时候,裴安虽然紧闭着眼睛,但还是觉得眼前一亮,身上一凉,便知道是被子被人掀起来了。她皱着眉头,扭曲着嘴唇,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呻吟。
裴安自觉自己演得很像了,但是进来那人还是轻笑一声,道:“别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