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之人偏向自己,为自己说话,卓及沉反而把目一横,嗔怪道:“好哇!原来我在你心中不是淑女,那么就是刁蛮泼妇咯?”
封胤把手一摊,哈哈笑道:“我可没怎么说。”
卓及沉没有趁机撒娇,反而咄咄逼人,质问道:“可你这么想了!”
封胤伸手摩挲她略方的下巴,凝视那处胭脂未能完美洇开的嘴唇,道:“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卓及秉、卓及谨兄弟二人戏谑着走到跟前,他们年轻情富,不似父辈那般刻板,揶揄道:“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姐姐,姐夫这嘴可是在蜜罐里泡过的,你今后有福了!”
封胤笑脸盈盈,同二位小舅子点头示好,卓及沉破天荒有些脸热,骂道:“滚蛋!”
卓明哲携夫人拜见两位侯爷,赔罪道:“小女宠溺过甚,冒失任性,日后还请亲家海涵。”
神华侯将卓明哲扶入座位,老南阳侯爽朗笑道:“卓城主既然称呼咱一声亲家,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繁琐礼数。况且燕隆卓氏世代高风亮节,文风浓郁。我封家守卫边疆,祖上未曾风光,只是戎马刀甲,我封惠武更是一介武夫,粗鄙不堪,令千金看上犬子,实在是那崽子的天大福气。”
“哪里哪里,南华侯年轻有为,是小女高攀了。”卓明哲心底隐藏的一丝顾虑此时也烟消云散,再与亲家商谈明日婚宴的大小细节时显得
从容放松,再无刻意的谦卑过敬。
卓明哲被本朝上至将相,下至平民,称呼一声财神爷,家业财富必然庞大到难以估量。唯一的女儿出嫁,嫁妆一事就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猜测的首选谈资,有人猜测黄金万斤,有人猜测明珠十斛,还有猜锦帛、良田、古董、名画
但凡参与谈论的人,都觉得自己的猜测只怕有所不及,绝没有人想到卓明哲出发时,一行人竟然轻车快马,除了五辆载人的马车,就只有护卫们骑车的几匹骏马,车马飞驰,短短半个月就从帝国腹地赶到了最边境的南疆。若有珠宝重器随行,是不宜如此疾速赶路的,否则路上磕磕碰碰,无论如何价值连城的宝器,都得变成一堆废料。
只是现在这位财神爷却拿出了一份红色锦帛包裹页面的清单,言语谦和,神情却颇为自豪,道:“这是鄙人为小女筹备的一点嫁妆,请亲家过目。侯府家大业大,等闲杂类我们娘家添置不周全,府中贵人办事周到,我们也放心。这里边东西不多,只是一些小女平时用惯的小物件,和一些寓意吉利的巧物而已。”
老南阳侯接过单子,打开一瞧,但见红纸页面以金粉松烟墨书写,笔墨饱满字迹端正的小楷密密麻麻,共有十页。封顼笑道:“是不多,就只占了我行军轴重的一半而已。”
此言一出,此间的军旅中人恍然大悟,其中李况最先想通关节,出征南疆的燕隆军正制军人不到万人,随军的轴重却超出三倍还不止,明面上是为南方边军添置铁甲和兵器,实则马车拖运的却要数严封紧锁的木箱占多数。
想通了这节,众人更感震惊,足足一半的轴重,就算里头装的只是铜钱,都足够发放这支燕隆军一年的军饷了。同时亦暗暗佩服,用整支燕隆军护送嫁妆,天底下哪一处蟊贼匪寇敢啃这块铁板?可谓万无一失!同时还不消花费卓明哲一颗铜板,都是一家人,大伯给弟媳捎带点娘家的物件,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李况正襟危坐,尽管桌上美酒美食俱是世间第一流,他却不敢贸然享用,若是在侯爷心中留下任何一点糟糕的印象,无疑断送了日后的仕途。苏卜一向以死党马首是瞻,李况正襟危坐,他更是木头一般,连眨一下眼皮,都觉得可能犯错。
封胤此时领着卓及沉四人入座,正好听到兄长那句话,戏谑道:“看来我真是福气不浅,娶了美貌新娘,还是一尊小财神!”
卓及沉生性爽朗大度,此时忽然郑重其事,捧杯立身,却是面朝封顼,恭谨道:“及沉能嫁得如意郎君,全赖神华侯夫人撮合,成美之恩,再世难忘!”
神华侯拂手笑道:“总归是你俩前缘注定,小亭不过顺水推舟,举手之劳罢了。”
封胤也站起身来,与妻子并排并立,笑道:“若不是嫂子心细如发,六年前宴席上便看出我对及沉情根深种,帮着牵线搭桥,依我这粗鄙的性子和及沉自负的傲性,没准一辈子竟不知彼此相爱,就此抱憾终生。我们夫妻俩仅能以这杯薄酒敬嫂子,嫂子无法亲临,还请大哥代为受之!”
“好!小亭若能来,必然为你俩衷心欢喜!这杯酒我代小亭喝,也送上小亭的祝福,希望你俩:相知相守两相敬,百年回首仍如初。”封顼仰首将一杯酒吸入口中,吞下腹去。
封胤和卓及沉却是微微一呆,他们都是心思极通透之人,立即明白这句话不单包含楚小亭的祝福,更是知晓二人都是要强之人,暗中警戒他们不忘初情。
用心深也。
封胤从前对这位体柔性弱的嫂子并无多少敬意,如今却是打心底佩服:世间竟有如此周全善良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