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和小侯子乘飞剑返回军营,天蒙蒙亮,营中军士逐渐醒来,巡逻的队伍人数不减反增。
凌江仙何等修为!二人与飞剑融为一体,仿佛一缕清风,轻飘飘送入军营,神不知鬼不觉。
封星羽回到下榻的帐篷,躺下佯睡。不一会儿,封在安和黄春山先后醒转,黄春山醒来后尚未清醒,嘴里嘀嘀咕咕说着烧鸡回来酱鸭别跑诸类梦话。封星羽暗自好笑,双目并不睁开。
佯睡中听闻一声令人肉疼的闷响,接着传来黄春山“哎哟”惨叫,封在安低声道:“呆子,说什么呓语!吵醒了小主子,仔细你的皮。快打水去,一会儿小主子洗漱!”
黄春山性子软糯,任劳任怨,自然不敢违背封在安命令,闷闷地提桶出去。
封星羽后半夜在山上以挽青丝振刀涤荡筋骨,浑身说不出的舒泰,凌晨以泉水洗身,更是神清气爽,如今躺在榻上,毫无睡意。
耐心等到军中人声鼎沸,起灶刷锅声响大热,小侯爷才悠悠“醒来”。
封在安奉上咸茶,黄春山捧着木盆。
封星羽漱过口,洗净脸,走出营帐门外,装模作样地伸懒腰舒展筋骨。
黄春山外出打水时,封在安已将柴灶搭妥,生起炊火。小主人再无吩咐,于是封在安返回火堆旁照看火候。军中饮食简陋,只能烧一锅黄米粥。
封星羽此时腰挂双刀,一柄通体乌黑的燕绝刀,一柄刀光森森锋芒颇锐的普通环首燕隆刀。路过的步卒甲士无不侧目,大多会心一笑,认为小侯爷年少贪玩,拿刀枪当玩具呢!
吃过早食,拔营行军。
封星羽已然适应军中饮食,干粮顶饱,米粥可口。
仅仅一夜练刀增气,封星羽便觉体力大增,银色盔甲罩在体外,浑然不觉笨重。
昨日一场骤雨,今日立即恢复烈日当空,云朵为之涤荡一空,整座空穹犹若一副青碧湛蓝的画卷,偶尔几只飞鸟掠过,便为画卷增添几缕灵气。
封星羽穿戴盔甲不再觉得如负山岳,心境也开阔不少,一边呼吸吐纳,一面观赏山河。
身下这匹军马训练有素,马背缓起缓伏,并不颠簸。随军行伍,越发惬意。
只是一连过去七八日,稚童心性未脱的封星羽便有些坐不住。夜间还好,睡一会儿养饱精神便随道长爷爷寻隐蔽处练刀,因为只练那招起手式“金城”,封星羽自个儿察觉不出刀招进展速度,倒是双手在振刀锤炼下越发灵活,触感也敏锐不少。
然则白日随军行伍,除了吃饭解手之外,全在马背度过,实在枯燥乏味。
凌江仙日间昏昏沉沉,双目半开半阖,看起来是在聚敛神意开拓气脉,属于封星羽尚未触及的高深领域,可隐约又觉得有几分装模作样的嫌疑。
没准只是打盹!
有什么话也都留着入夜练刀再说。因此封星羽老大没劲,封在安和黄春山二人倒是能搭几句,但是封在安的谦恭是从骨子里发出的,很少有自己的意见,多是如臣子向君主递送奏折,言语措辞斟酌再斟酌,跟他谈天很累。
黄春山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除了鸡鸭鱼肉,就是小吃糕点,大概这些便是他人生全部的盼念了。封星羽跟他聊过几次,尽管入伍之后伙食简素,仍然给他腻得不行。
后来盼着能遇见城池,凭他们这股远征军的身份,城中官吏必然扫街净道以迎。
迎来第一座城池时,封星羽入城玩赏的热情便被浇了一个凉透。
兼具圣武护国大将军和征南大将军二职的神华侯封顼下令,燕隆军绕道往南,不入城不扰民。
能跟小侯爷遇城而不得进的
郁闷心情相比拟者,莫过于城外那拨夹道欢迎的城中官吏的失落心情了,他们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本想搭上神华侯这艘大船,谁知这尊大人物眼里压根儿没有他们。
其中少数心思通透的官员,经历此事之后,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华侯,反而更加敬畏,发乎真心。官场之上,既讲究要抱团站位,同时也要避免卷入党派之争。
神华侯作为封疆藩王,自身需避嫌,但有征南大将军这一面护身符,若是夹藏私心,其实可以借口借道入城,然后趁机笼络官吏人心。京城那班贵胄重臣,就算察觉到蜘丝马迹,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向讨伐外敌的义军发难。否则迎来的,不是对征南大将军的问责,而是对夹私报复、扰乱军心的参本臣子的龙庭之怒。
映射在明理清官眼中,神华侯的特立独行,反而别有风范,足可见神华侯坦坦荡荡,绝无私心。
封星羽心情郁闷,连带周遭青山绿树也黯淡失色,蝉鸣莺唱,只当噪声。
小侯爷封星羽闲来无事,寄情呼吸吐纳之法,体内渐渐养出一股热流,但要操纵指使,尚未可及。除了养出一股热流,象征练气功夫略有初兆,骑大马的技艺亦是日渐娴熟,双手无需挽缰绳,也能稳坐马背。
这一日行军依旧,脚下大道蜿蜒指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