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官道上已是寂静无声,月光倾洒,照的路途依稀可辨。余庆阳伍筹二人,策马奔腾,自从销金台传来消息,他俩便已等不及再在那归壁城再等上一天,疾速奔往凉城。
二人纵马,却是有一人赤脚随行,只见他手持锡杖,步跃足踏间,速度竟是不落马上的余庆阳伍筹分毫。
“这圣僧当真好功夫。”
伍筹骑在马上,看着那如是宗禅身影飘忽的模样,不禁赞道。
“别分心,好好赶路。”
余庆阳一语打断,可自己也是禁不住看向如是宗禅,想起自己身在少林学的功夫,不禁苦笑。
“真是一个天山,一个地下啊……”
三人一路疾行,已在路上奔波多时,终于赶到了凉城城下。
门楼上城防军见楼下有人,便举着火把照看。
“瞧什么呢,还不赶紧开门!”
“哟,是余捕头,小的这就开门。”
那军士赶忙下楼,开门迎上余庆阳。如是宗禅见此颇为奇怪,城防军怎对一名捕头如此客气。
“圣僧有所不知,余捕头在咱凉城那是人人敬之,说一不二。莫说城防军,就连我舅……哦,高县尉和何县令,那也是客客气气的,牛吧?”
余庆阳看着伍筹对着如是宗禅的得瑟模样,不禁在马上没好气一踹。
那军士开口道:“余捕头,这么晚了,您可去了何处?”
余庆阳则面色凝重道:“近日有大事发生,你让手下弟兄们都打起精神。”
那军士还在困惑,只见余庆阳一鞭快马奔向城内,伍筹和圣僧紧跟其后。那军士看几人风风火火,不禁摇摇头。
“大事?余捕头都说的大事会是什么呢?如今城外有唐家堡,城内有菁武军,还能有什么大事……”
待至城内,余庆阳勒马停住对伍筹道:“你速去找你舅舅高县尉,说明饿鬼一事,令守城军做好准备。”
伍筹道:“那余爷你呢?”
余庆阳道:“我待会须得去找一个人打听些事情。”
伍筹听闻点点头,一扯缰绳,便拐向长盘街奔向县衙去。
余庆阳看着伍筹策马离去,这才转头对如是宗禅道:“那日销金台来信告知已查明仇元龙一事,当时圣僧在侧,似有所知。此事余某受人之托,但其中牵扯须得圣僧向我解明,劳烦圣僧随我一道。”
如是宗禅微微一笑道:“余施主果然慧眼如炬,此地不宜谈话,寻一僻静所。”
余庆阳见此,对如是宗禅道:“那边前往余某草舍,圣僧,请这边请。”
说罢,余庆阳再次纵马前往自己屋舍。从销金台得来消息看,曹双秀身死一案背后阴谋颇大,与吕征托他要找的仇元龙有所牵扯。
但他不敢妄下断论,在去找那人之前,须得求问如是宗禅。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待至家门前,却发现门锁已开。余庆阳对如是宗禅比了个嘘声手势,缓缓抽刀推门。
昏暗中余庆阳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门后,正欲抬刀间,只听一声:“余爷,是我。”
余庆阳听到此音颇为熟悉,手上动作不禁一停,道:“张成辅?”
余庆阳欲点火照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方才想起那金燧火引已在归壁城当了出去。
“余施主,让贫僧来吧。”
只见如是宗禅掌力一运,黑暗中顿时可见亮澄澄一掌,那掌轻抚烛芯,灯烛顿时引火燃了起来。
余庆阳叹道:“圣僧好功夫!”
如是宗禅却是淡然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余施主,这位是?”
余庆阳看着火光中的张成辅,脸色复杂,道:“先坐下吧。”
张成辅点点头,拉过凳子和那名僧人坐在桌旁。只听余庆阳悉索翻着床铺底下,掏出一张画像,“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随后跟着坐下。
余庆阳盯着张成辅的脸,张成辅看到那曹双秀的画像不禁一愣,却是不敢看余庆阳,二人一阵无言。
如是宗禅见气氛尴尬,道:“余捕头,不妨先介绍一下。”
余庆阳冷冷道:“这位年轻少侠,便是此前余某的好属下,如今的善财逐金杀手,张成辅。也是犯下这起命案之人。”
说着余庆阳将桌上画像一推,如是宗禅仔细端详桌面中央的画像,随后一闭目。
如是宗禅合手道:“阿弥陀佛。张施主,吾乃京城大观寺修佛僧人,法号如是,见过。”
张成辅也是合手回了一礼。
余庆阳拿起桌上的半壶酒,喝了一口,道:“近日请圣僧前来所问之事,便是因此案而起。张成辅,你说说!怎的这般糊涂,你身为捕快,却去做了善财众的杀手!”
如是宗禅见张成辅犯有命案,但却主动来寻身为捕头的余庆阳,心下蓦然,道:“余施主莫急,此事如今已生,不妨让张施主细细说来。”
余庆阳知晓此事有隐情,但他一直以来寄予厚望的张成辅行下此事,心中可以说是百般不好受。听如是宗禅所此说,余庆阳也只好强行暂压脾气。
张成辅道:“人确是我杀的。”
余庆阳虽是心中不愿相信,但证据、事实皆指向张成辅,而且他这也是第二次亲口承认了。
余庆阳当下却是强忍怒意,道:“为何。”
张成辅咬牙切齿道:“因为关远镇惨案。”
余庆阳眉头一皱,道:“怎会提及此事?有何牵扯?”
如是宗禅初次听闻此案,但看张成辅和余庆阳的样子,想此事是二人心中痛处。当下也是默不作声,等待着张成辅诉说详情。
张成辅悠悠道:“一切要从九年前说起……当年凉山贼匪祸患一方,但却一直未被剿灭,一者是因凉城守军不足,一者是因山路险走,大队军马进不来。纵是如此,可我们一直忽漏了另外一个原因。”
余庆阳想及当年数次剿匪场景,恍惚间也心有所动,道:“何事?”
张成辅道:“为何那群贼人能在援军赶来之前得知消息,遁入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何他们又那般熟知军伍作战手段,应对自如?”
余庆阳听闻顿时抓住了心中那一丝异样的想法。当初面对凉山贼匪,凉城百姓和官府只当他们是丧心病狂的流民。几次剿匪皆是无功而返,余庆阳也考虑的是那贼匪对凉山地形熟知,加之凉城军力有限的缘故。
然而余庆阳却从未考虑到贼匪的身份背景上去。一来是山匪各处都有,做的都是一个勾当,余庆阳并未在意;二来说余庆阳当初初流职到凉山,对当地民情不甚了解,无法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