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连山抓着季牧,一大早出了客栈,往另外一个招生点走去。
季连山死不妥协,和云州太学最早的招生制度也有关系。而且太学初立的时候,云州七郡各有一个保送名额,只是那时西部世界的人是派去的一群拓荒者,丰衣足食最是重要,太不太学的没人在意。
等西部世界缓过来,当年保送的制度早就过时了,太学这么抢手,全是一层一层考上来的。但季连山觉得,既然没说保送作废,西部世界又没其他人来报名,那自己的儿子自然就可以“保送”了。
“一百三十年”什么的根本就是季连山胡编的,今天他打算开门见山,就拿这保送好好掰扯掰扯。
本以为来的够早,但还是排了一个多时辰的队,来到笔官面前时,四目一对双方都傻了眼。
咋还是昨天那家伙!
这些笔官都在太学体系之内,绝对的铁饭碗,太学讲求知行合一、心口合一,修身重礼、以德服人,但昨天那一档子事让这笔官有些难安,口飙脏话、恶语相向,真要被揪着不放,麻烦可就大了。
于是乎,他便和同侪换了一天的岗,但好巧不巧,这一换又给换到了一块儿。
“季牧,放羊的。”笔官冷嗤嗤道。
“没错没错!大人好记性!”季连山忙道。
“材料备了吗?”
“有的有的!”季连山连翻带掀,从包裹里抓出一大摞纸张,慌慌递了上去,“请大人过目!”
笔官被吓了一跳,其他人是带几张纸,这家伙可好,带了几本书啊!笔官翻了一翻,发现上面全是大红批注。
“牧野书堂?全堂第一?”
“大人,这牧野书堂就是西部世界最大的书堂了,我儿品学兼优,就一次第二还是烧得不省人事考出来的。”
“于老推荐信?”
“是了!于老是西部世界的大先生,据他老人家讲是如假包换的太学名士,后来到西部世界支教,他老人家的推荐信不会有错!”
“太学名士?别吹了!桌子都压不住了!”
“季家财产报告?”看到这里,笔官更是愣了。
“大人,做这个只是想说,我儿就读费用全部自理,即便他表现好,也甘愿让出奖金名额。”
笔官惊呆了,“材料我会交上去,审核过不过的了我说了不算,三日之后辰时,太学会审定最终的名额。”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这三天里,季连山陪着季牧在九云城里到处走,买的都是牧火节用的东西,季连山脸上老苦,这小子俨然是笃定入不了太学了,看他那放飞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他一顿。
这天天还没亮,招生处外聚满了人,都是来这等消息的孩子和父母,太学共分二十七个招生处,每处一百人,现在正是到了宣读名字的时候。
人群之中,个个屏气凝神,但自打第一个名字喊出之后,这片天地便彻底沸腾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大喊大笑,有的近乎咆哮。
季连山还是有所心理准备的,相比听到的名字,他更在意这是听到的第几个名字,不消一炷香,就已读到了第八十个。
“爹,别紧张,要是比谁更紧张,看您这样我早就是太学第一了。”
“混小子!滚开!”
季连山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就逼近一百了,没等喘匀了气,那最后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于大魁!”
“他奶奶的!我儿是保送的!保送的!”季连山大呼,然而根本没人理他。
季牧扯着父亲的袖子,“晚啦!走了,回去过节!”
“可明年就没了呀!”
“现在已经没了!走了,爹!”
季连山面如死灰,走路都摇摆了起来,季牧搀了他一把,可就在二人刚刚走出人群的时候,忽听那个“于大魁”的声音一遍遍喊着,竟是没有人前去报到。
“最后一遍,于大魁!”
许久之后仍是无人应答,笔官不再犹豫,探手抄起另外一份名单,张口喊道——
季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