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地点了点头,不顾手腕的疼痛,急忙后撤了十余步。
他知道,寄宿在达摩体内的另一个魂灵,已经悄悄冒出了脑袋。
为了避免再次被达摩捉住,他催动内力,使出了摄魂术,眼前种种所见皆被扭曲,他知道,达摩已无法找见他。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辈子不被达摩找见。
忽然,有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惊恐地转头,却发现那双眼睛就在自己身侧。
“摄魂术只对他有用,因为他不爱学习密宗的法术,他觉得那些法术太过阴毒了。”
他不知道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达摩,他只知道那种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红袍之下隐藏的,似乎正是恐惧本身。
一掌挥出,看似平平无奇,速度和力量并无特别,宝公沙门却躲不开,重重地挨了一下。
又是一拳,又是看似普通简单,宝公沙门却又无法招架,倒在了青木夫人身边,呛出了两口血。
宝公沙门双手支撑着身体,脸写满了惊愕。他问:“你们用的,真的是同一具身体么?”
红袍下的人点了点头,冷冷道:“思想与认知不同,身体能达到的速度和力量却是一模一样。”
宝公沙门质问道:“那为何......为何与刚才相差那么大?”
红袍下的人回答道:“那不过是因为他想和你一块儿死罢了。”
他顿了顿,指着青木夫人冷笑道:“这个女人一死,他便也没了生趣,死心法虽是妄言,相思病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他清冷的眼神刺痛了青木夫人,可她爱他也是因为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
为什么一个人最爱的东西却能给他带去最大的伤害?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快点死去。
宝公沙门的精神溃散了,他没想到自己与达摩的实力相差如此悬殊。
可他仍有翻盘的机会。
于是他的手放在了青木夫人的脖颈边。
“那么你就自行了断吧。”他威胁红袍人道。
红袍人仍是那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要死的人,怎么救也救不回来,拿她来威胁我,未免太愚蠢了些。”
他一步步朝宝公沙门走近。
宝公沙门的心脏几乎由喉咙里蹦出来。
司马笙很疲倦,他朝着落日走去,他的影子在不断地被拉长。
他用手遮挡住了阳光。
他觉得那太刺眼。
他索性坐在了一棵树下,树荫底很凉快,是个完全与夏日隔绝的小世界。
司马笙陷入了沉睡。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遭遇太惊险,也许是老人空穴般的身体抽干了他的气力,他睡得很快,快到梦几乎赶不他。
他还是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躺在儿时被子先生夺走的那套大宅子里,他的身躯如儿童般短小,可他脸已经有了皱纹、疤痕与洞。
他站不起来,就好像婴孩,还未学会走路。
有七个人来探望他。
七个浑身漆黑的人。
司马笙不认识他们,可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们。他问道:“你们是谁?”
七个声音响起,他分不清是谁发出的,也辨别不了先后。
“我叫贪婪。”
“我是偏执。”
“我是色欲。”
“我叫懒惰。”
“我的名字是嫉妒。”
“我好像叫愚昧。”
“我,是自私。”
司马笙厌恶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喜欢周围沉重的气氛,他想喊叫,喊叫却化作婴孩的哭闹。
“在我们的面前,你就像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婴儿。”其中一人说。
“不过我们会让你慢慢长大,就像宝公沙门那样。”另一人帮腔道。
“宝公沙门?”司马笙不哭了,他问道。
“对,宝公沙门,”有人回答,“我们曾经将他推至幕前,同千金会一起。”
“后来千金会陆续垮台,只有他能够忍耐下去,”声音又从另一侧传来,“我们需要他这样的人做傀儡,因为我们绝不能露面。我们选择了你。”
另一人补充道:“我们无法露面。”
司马笙道:“正因如此,你们绝不会输,绝不会被扳倒,被打败。”
“很正确,不过可惜的是,我们离开了你们,便什么也不是了。”有人对他说。
“我们是谁?”司马笙质问。
“人类。”他们异口同声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