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天过去了,终于来了一名狱卒,狱卒打开牢房门招唤:“殊嵩何在,随我来。”殊嵩应声弹起,凑上前去。
狱卒将殊嵩锁链卸下,扔件破烂棉衣嘱咐其换上。后面未有任何程序,直接带出大牢。
大牢外雪已落下三尺,十里白寂。天色一片青灰,昏暗里街坊招牌显得黯淡无光,加上稀罕的人迹,整个小城老旧了许多。
殊嵩站在大牢门口的屋檐下,深吸一口清气,再缓缓呼出,手掌摊开伸出去,几片雪花落在手心,真切的冰凉,不再是牢狱里的阴凉。殊嵩第一次发觉外面的世界有多美,看了许久还未看够。
狱卒说道:“速速离去吧!”
殊嵩裹紧棉衣,低着头便匆匆踏雪往家一瘸一拐走去。这路程不短暂,有着一二十里路,脚上鞋子着实单薄,再沾上雪,尽管一直赶路脚还是冻得生疼。
走了有五六里路,便见有一熟悉身影相对而来,走近了才看得清,原来是李小二。此时他双手插袖缩紧膀子,落了一头的雪。
两人四目相对,不过几息间,双双泪水闪烁在眼窝。
时日大概不是凭日出日落而计,该是凭周身的世事变迁而说。着着实实是小半个月的日子,却遭了十多年的苦痛一齐堆砌。
殊嵩面容肥肿,看到小二却还是难掩笑意,当然,是笑中带泪。
“嵩哥,你果真出来了!”小二其实还年长殊嵩一岁,但从小出于对“少掌柜”的尊敬,便唤殊嵩为兄。
小二上下打量着殊嵩,看他满脸青色胡茬,头发蓬乱,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眼泪便哗哗往下掉,他知道在牢狱里殊嵩一定不少受罪。
“不必如此,我这不已渡难了嘛!”殊嵩上前搂紧了小二,忍住泪水接着笑问:“父亲如何了?”
听到殊嵩问询父亲,小二眼泪更是止不住得流。爽快嗷嗷哭几嗓子后,他抹去眼泪,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日撕扯中,老掌柜掉入河里,衙役们相互推让,都不愿下河救人,后来还是邻家铁匠出手帮我捞上来老掌柜,一番救治,只是张眼呢喃几句便断了气。”
殊嵩听完双腿一软瘫坐在雪地里,嘶声喊道:“爹!爹你怎的就走了!?我还未尽孝道,您还未抱得孙子!是我的错,是我懦弱,我没用,我没能护您周全!您每每督促我莫要死死苦读,早日接管酒馆,可我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害您劳苦一辈子,临了了也未闲歇一天!孩儿有罪!该死的是我啊…………”
殊嵩哭到哽咽,喊到嘶哑,地上被他双手的指头抠出十个指痕,指头上表皮磨烂,一滴一滴流血。
老爹一生为人淳朴,愿人害己也不愿伤人一寸,这样的人该一生安康的,如今却因这一面东墙丧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