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说踢一场球要几万?”
“不对,是十几万?”
“不要聊天!”外籍教练可能也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只管催促他们抓紧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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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呐,小孩子们还不太懂‘身价’的概念,校方至今都没跟他们提过,见笑了。”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娓娓道来。也是啊,出场费十几万还了得。再说,这钱跟我的关系也不大。正笑着,转过头,望见了记忆里熟悉的面孔。
依旧是身穿白袍的大和抚子,举手投足间,满满的都是温柔。即便眼角有了几道浅浅皱纹,那杏仁般的眼眸,还是教我梦萦魂绕。
“好久不见……”我慌乱地鞠躬寒暄。
“好久不见,高木君。”医护老师欠身回应。
教练换了又换,但队医,从来只有她一个。我们校队刚建成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一晃十八年,她也在与我一起接受岁月的洗礼。
“不用纠结称呼,叫我以前的姓氏就可以了。”她微笑着,融化了我的紧张,“明年就要毕业的选手了,对于‘身价’的概念还那么模糊,有点叫人着急呢……”继而,轻轻蹙眉,颇似操碎心的家庭主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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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在意身价也并非什么坏事。
来jonny来得最勤的球员,换句话说最受小选手们爱戴的,是山田和八乙女。山田那样坐拥最高身价和最帅球技的明星选手,受欢迎那是自然。但八乙女这样身价平平的选手,则是在“亲子活动”方面很有一手。以往短会上的八乙女,就是用心照顾选手的副社长。这样的人格魅力,很能博得孩子们的信任。孩子们不像成天刷战绩、拼人气的俱乐部,张口闭口只有身价流量,他们更在意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们对身价一知半解,也至少说明jonny还未曾把他们派遣给其他的校队,没做过贩卖球员来“贴补家用”之类的荒唐事。不过以jonny现在的条件来说,似乎也是用不着了啊。
忽然想起,刚进关工大的时候,其他的选手嘲笑我们,是依靠前辈而成功上位的球队。当时就无力反驳,现在想来,也许确实不是坏事。我们依靠jonny的名声,在体坛获得一席之地,而jonny也因我们的战绩,成长为更有影响力的中学,晚辈们则再在jonny的庇护下,成为能够自由闯荡的球手。骨子里刻下的传承感,久存于绿茵场,甚至是更辽阔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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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身价常识不说,他们好像真的不及你们认真,早训比你们晚,放学也比你们早,一个个安逸成性的,真是在培养精英吗?就连长得都不及你们帅……”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年我可是出了名的没上进心,即便现在也是。但听了医护老师的话,又看到小选手向我投来的崇拜的目光,我不难想象jonny在他们面前吹捧我们时的模样。每一个过去的时代,仿佛都在迫不及待地否定接替自己的明天。被海水打湿的浅滩,还总嫌弃后浪的势头不及前浪有力。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令教练最头疼的问题球员了,没想到只要在行业里混得够久,迟早能遇上“更糟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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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叔叔,请给我们做一个过人的示范吧,我们防你,拜托了。”
哈,上进心说来就来。我朝医护老师打了声招呼,踏上草坪。
控住足球,无暇分神,小选手们已如一群小狼狗般猛扑过来,瞬间激起了我的兴趣,“示范可以,但不可以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