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如海,纵横千里不止;残阳如血,尽染万物入骨。
群山之间,一条大江奔流而去,但见水天相接,碧波浩荡,长无际涯。
大江之畔,一名浑身黑衣的男子傲然而立。他的皮肤很白,像温玉一样的润白。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嘴唇又很薄,如剑锋一样韧薄。
他手中有剑。他的剑如他的人一样冷,剑鞘如他的衣服一样黑。
在他的对面,站着另一名同样浑身黑衣的男子。他手中也有剑。
两名剑客持剑对峙。剑虽未出鞘,杀气却弥漫天地。
他们的身体站的很直,持剑的手很稳,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已超过三个时辰。
他们就这样安静站着,就仿佛已经与大江夕照融为一体。
他们便是当今中原与西域武林两大名剑客,上官浩然与萧恨水。这二人并不相识,既非朋友更非仇敌,他们甚至从未有过照面。
然而他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二人行走江湖至今,逾二十年皆未曾遭逢一败。
但今天,他们之间注定了将有一人落败,败就是死。对真正的剑客而言,一生中只会有一次失败,至多一次。
然而不败的剑客,古往今来从不曾有。
一阵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江畔的宁静。不远处一块巨石上,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因饥饿而发出微弱的哭声。
他们也同样在这里躺了超过三个时辰。
萧恨水身体不动,只张开嘴冷漠道:“我们总不该继续让婴儿等着了。”
但他的身体虽不动,他的杀气却动了。
上官浩然道:“可我们还得等。”
萧恨水道:“等什么?”
上官浩然淡淡道:“等你心静。”
萧恨水皱眉道:“你觉得我心不静?”
上官浩然点头道:“你的杀气在乱。现在的你,杀不了我。”
萧恨水默然无语,转头看了一眼岩石上的婴儿。
这本是大忌。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上官浩然完全有把握一剑杀死他。
可是上官浩然没有动手。
他不想在这时候动手。剑客本是孤独的,一个天下无双的剑客,更要承受着无人能想象的寂寞。
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种寂寥,又岂是人人能懂?
但是他懂,萧恨水也懂,他们两个都是将情感隐藏在剑锋之下的人。
所以他不愿萧恨水就这样死去,只因为知己难寻,对手更难寻。
上官浩然道:“你若败,我将你与剑同埋,将遗孤抚养成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力量。
萧恨水一怔,感激之色在眼中一闪即逝,道:“你若败,我也将同样对待。”
上官浩然动容。他自己的孩子,又何尝不在巨石上。
“多谢。”
同样的话自两张不同的嘴中同时说出。
或许,最了解你的人便是你的对手,更何况是世间唯一的对手。
萧恨水的心宁静下来,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剑。
忽然,一声龙吟,剑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