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禺迷迷糊糊醒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他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控制得很平稳,小心翼翼地看着乌羽的眉眼、睫毛、鼻梁、嘴唇……
这暧昧的距离并没有让季禺享受多久,帅帐之外一阵喧嚣,有士兵吼道:“阴兵来了!”
乌羽眼睛倏然睁开,季禺一慌,只得继续装睡。
乌羽自怀中掏出匕首,看了季禺一眼,径直朝着帐外而去。
季禺眼看着乌羽走开,他身子却不听使唤,连坐起来都费力。
几乎军营之中所有的人都以为阴兵是冲着鸣歌去的,因为他们需要新的、强壮的载体去充当他们的兵力。果然,当乌羽赶到之时,鸣歌和三个阴兵打作一团,她提着莲刀冲了上去,对着一个阴兵就是一刀。那阴兵受不了莲刀的仙气,瞬间倒地,化作一滩腥臭腐肉。
鸣歌朝乌羽睇了个眼色,乌羽明了,乘着鸣歌出招之时,对着另两个阴兵又刺了数刀。乌羽手被阴兵抓伤,衣袖也被扯了下来。鸣歌将她护在身后:“你把莲刀给我,躲到桌子底下去!”
乌羽摇头:“他们的头儿还没出现,多一个人毕竟多一分把握。”
鸣歌还想说什么,却听思钰在帐外大喊:“帅帐!阴兵头领去了帅帐!救陛下!”
鸣歌恍然大悟:“糟了,调虎离山!”
鸣歌话音刚落,乌羽已经握着莲刀冲出了鸣歌的大帐。
粟儿、融英以及军中的大将们听到阴兵的消息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来鸣歌这边。只有少数离帅帐较近的将士冲到帅帐门口,护卫季禺。
今日这阴兵头领来路不知,论高达威猛也不见得比鸣歌强壮到哪里去,但是他出手之快让人无暇看清,几招便像掐死老鼠一般摔死了数十名将士。他轻松潜入大帐,将正欲取剑的季禺一拖,按住他的后脑便往地上凿去。
帐中的泥地松软,阴兵头领明显没找到快感,用脚踩住季禺的腰,生生将其踩在脚下,又踹了一脚将他踹至床边。季禺依旧清醒,他欠起身,拿袖子擦了擦唇边的血,朝着那阴兵头领讥笑道:“呵!阴兵,便是你这般丑模样。”
那阴兵根本听不懂,只晓得季禺爬起来,就要将他再按下去。他抬脚再欲踹上一脚,却被季禺的剑生生砍下了脚趾。
乌羽恰在此时赶到帐前,正欲与那蛮横之物拼死搏斗一番,
却见鸣歌侧身从她旁边而过,一抬手将她的莲刀夺了过去。
阴兵头领看到鸣歌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只想弄死季禺。鸣歌挡在季禺面前,和阴兵头领扭打在一起,几招搏杀之下,鸣歌将莲刀刺入阴兵头领的腹中,顿时,那阴兵头领化作一滩血水,浸了鸣歌一身。
粟儿赶来之时看到鸣歌从脸上到身上全是粘稠的血液,季禺按住胸口,卧在地上,似是十分痛苦。
粟儿想要同鸣歌说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她跑到季禺旁边,蹲下来,小声道:“陛下,如何?”
融英一眼便看出鸣歌无碍,她几步跑到季禺跟前,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将粟儿一手推开:“快让开。”
融英将一枚止痛的药丸塞进季禺口中,随即朝着乌羽吼道:“愣着做什么,将我的药箱拿来,伤口崩裂,重新缝合!”
乌羽进帐之时,季禺已经被抬到床上。他粗喘着气,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动了。
融英将布条重新拆下,乌羽将她的药箱和针线放在床侧。
“去……”季禺眯着眼,指了指帐外:“叫……史官进来。”
几名躲在最后的低阶将士面面相觑,难道季禺要立遗诏不成?
很快,复姜带着纸笔来到季禺床边,跪下等候季禺吩咐。
季禺好似睡着一般,半晌才幽幽说道:“人……来了吗?”
复姜满眼含泪,激动道:“陛下,微臣在。”
季禺眯起眼,侧过脸来看了看他:“是……你啊!复姜……写过诏书吗?”
复姜抽泣道:“陛下,没有写过。”
“那……你就按照你平时的法子写吧……只要,意思表达对就行。”
复姜磕了头:“陛下,微臣知道了。”
季禺用尽余力,睁开眼,扫了人群一圈,指着乌羽道:“她,看到了吗?”
复姜点头:“看到了,是乌羽姑娘。”
季禺笑了:“她,好看吗?”
复姜埋下头:“陛下,我……”
季禺毫无留恋地收回了视线,闭起双眼:“复姜,你写下。若我死了,就封乌羽为皇后,命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