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禺最是讨厌乌羽这种一点怒气都没有的样子,明明心里气的很,还很和颜悦色地同乌羽道:“不错,起来吧。”
乌羽起来继续给季禺剪开布条,季禺这伤从肩膀一直砍到胸前,看伤痕深度和走势应该是一把大刀。
算来季禺已经受伤了好几日,融英必定是日日给他换药,却还是时时有脓血流出,乌羽拆到最后手已经抖得厉害。最后一片布条已经和血肉黏在一起,乌羽拿着剪刀不知从何下手,季禺见她犹豫,猛地捉住她发抖的手。
“怎么了?挺心疼的?”
乌羽使劲将手抽出来,退了几步,脸上除了有些微红,已经恢复了常色:“朔医师,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你来弄吧。”
融英点了点头,接过乌羽手中的剪刀。她倒是对季禺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季禺这伤口一日日溃烂得严重,她急着去检查伤势。
季禺被融英一扯终究还是痛到极点,他咬着牙,以手撑住床,闷哼了一声。
乌羽行礼:“请陛下安心医治,我去帐外洗个手。”
季禺指节发白,压抑着疼痛,朝着乌羽道:“站住!不许走。”
乌羽无奈,只得保持着背对着季禺的姿势。
融英开始上药,药汁刺激伤口的疼痛相较之前已经轻了许多,季禺闭眼倚在床上,幽幽说了句:“你只得在这里,哪都不准去!要洗手,叫人打水来。”
融英忙着手上的事,匆匆看了乌羽一眼,顺口插了句:“陛下,乌羽要上茅厕怎么办?”
季禺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这可以找我请假。”
“要是你睡着呢?”
“就把我喊起来请假!”
乌羽默默听着季禺和融英你一句我一句怼着,她干脆将手上的血擦在裙摆上,转过身淡淡道:“二位不必争了,我不去洗手便是。”
季禺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他从菊城被抬回来,一醒来听说乌羽都没去找他,等了两天乌羽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他更是说不来的气恼。
不过无论他怎么和自己对不去,在乌羽面前都和小孩子耍无赖一般,季禺终究还是认了。
“你先去洗手,除了晚上回你的帐子睡觉,其余的时候都在帅帐里候着。”
“好。”乌羽对季禺的“一会儿一个主意””并没有表现出反抗情绪,而是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帐门。
融英给季禺上好了药,用剩下的干净布条擦了擦手。
“目的达到了,陛下可以喝药了吗?”
季禺看着她:“总不能让我这伤白受了,朔、医、师,你说对不对。”
融英冷笑着摇摇头:“国主便继续演着国主的戏吧,我出去煎药。”
季禺一边嘶嘶吸气,一边躺了下来,还不忘对融英吩咐:“你出去就说我睡了,叫乌羽过来给我盖被子。”
融英步子一滞,冷言道:“国主自己盖吧。”
季禺嘴唇一勾,一脚将被子踢得更远些,他侧卧在床上,安安静静闭上了眼睛。
他自然不会睡的,在脑中整理方才将士们说的所有细节。乌羽静悄悄走了进来,看着季禺穿着薄衣睡觉,就像没看见一样,杵在他床旁边、
季禺忍了半晌,终是忍不过,龇牙咧嘴得翻了个身,看着乌羽:“乌羽,我冷。”
乌羽颔首,给季禺盖了被子。
她的视线短暂地停留在了季禺枕旁的发带之上,随即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只是这一切还是落入了季禺眼中。
季禺挪了挪身子,将发带压在肩下,为免尴尬只得装睡,乌羽便又站到原先的地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方才洗了手,看见袖子上也沾了不少血,便回去换了件衣服。出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融英正在煎药,她路过之时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何季禺的伤口会流脓。
融英挑了挑眉:“这位国主他不愿吃药,一定要等着心上人过来看看他伤得多重,好让你心理愧疚后悔难过,为自己没有去救他自责一万遍。”
乌羽被融英这么一调侃脸都黑了,阴沉沉地进了大帐。不是她不想给季禺盖被子,她压根就没看到季禺摆的这个苦肉计。
两个人便这般一个站一个躺,季禺从装睡到真睡着,乌羽却始终神游天外,最后只得看着季禺的后脑勺发呆。
季禺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幼稚行为给坑了,到了晚上开始高烧,乌羽和融英轮流用温水给他擦拭额头和手心,又互相配合着灌了一碗药。到了下半夜,融英终究没熬住,先回了大帐。
乌羽小声拖了张板凳坐在季禺床边,一手支着额头小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