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白真站在风中,身体愈发冰凉,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此时还能不能再走一步路了。只是在没有脱离险境时,她不能倒下。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着笔直的站姿。不能再动,再动她可能就撑不住昏厥。
两次施展血脉秘法,她这个身体还没有长大,顶多算是个身轻体健的五岁女童罢了,天雷子被释放时,又引来天雷煅体,妖兽经历焚血煅骨之痛后身心上都需要休养,更何况她本质上只是个人族,再是血脉提升的身体增益也受不住。方才几重危机中她能支撑过来,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强撑。
她不容许自己在危险中没有反抗能力,昏迷着任人摆布,心中强烈危机感让她硬是在大战中站住了。
而此刻,血脉传讯的感应隐隐来到,有脱险之转机之时,喜悦让她靠精神力强撑的身体有些要松懈下来,摇摇欲坠,不小心,身体各处阵阵脱力感传来,险些要瘫软在地。
她一咬舌尖,硬是让痛觉让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神魂清醒过来。她知道,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得需全凭她的意志力来坚持下来。行百里者半九十,之前那么多风浪都坚持下来了,此刻心中微微减轻的危机感并不代表危险真的消逝,那头戴帷帽的元婴修士,已经心生不耐,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不能露出异样,她不能在这时功亏一篑。
深秋的北风,寒凉而凛冽,鱼白真在甲板上吹着这冷风,头脑发热,思维昏昏沉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她只感觉到夜间的凉风,从北方吹来,带着一丝血脉中隐隐的回应和亲近;她只看得到头顶灵光剑光闪烁,那黑袍修士攻击欲发重了起来,而那两道持剑的身影,一个剑招连绵,如江水拍岸,滔滔不绝,另一个剑光锋锐纵横,肃杀狠厉,带不可阻挡的锐金之气……两人看似山穷水尽,实则愈战愈勇,又有飞舟阵法相助,金丹期的黑袍修士联手,一时都难以击败他们。
北方的风势越来越强劲,刮得她脸上的皮肤生疼,她身体已经快要力竭,绵绵无力,但她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却越发明显,一双凤眼亮的惊人,目光灼灼,望向远方开始亮起的天际。
天光微曦,天空仍然昏暗,夜色未褪。鱼白真凤目修眉,身姿笔直如竹般站在飞舟甲板上,任北方凛冽而不动。
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疲软乏力,但血脉中的异常活跃,又让她感到无比的喜悦,冰冷又温暖,疲惫又激动,无力又有神。她只觉得她仿佛在风中燃烧自己,身体在半空的凉风中,她的神魂已然迷糊不清,仿佛飘飘欲仙,游方于外,要随这清风凭虚御风而去。
她直觉自己这时的状态不对,下意识地闭目,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本来精血大亏,心神强行支持,一时激荡下,竟有意识模糊,濒死的回光返照之感,如此之况,她若放任不理,恐怕持续不了多久,鱼家老祖还未到来前她就已昏倒在此任人宰割了。
突然,一阵心慌神悚之感在她心中顿生。
鱼白真一惊之下,本是强弩之末的心神清醒不少,目中直觉向一处看去,只见一帷帽黑袍修士,袖手凭空而立,她一眼看去,只有一圈被风微微拂动的黑纱,看不清人脸。
一瞥间,她心头警铃大作,尽管看不见,但就在心生警兆的那瞬间,她就确定,那个从一开始就仿佛置身事外,洞若观火的元婴修士,刚才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鱼白真就直觉不好。
那个元婴修士,她曾隐晦地打量过,方才大战之时灵气风暴怒卷了半空,他在其中,仍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衣袍袖角一丝一毫都未曾动过,此时帷纱怎会被吹动?
鱼白真天生的警惕危机之感,此时在心中不受控制地层层叠叠积加。
好像直接被拽进现实一样,本来神志昏昏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不管她心中如何惊涛骇浪,外界不过一瞬。
在她这个角度,她又看到了那帷帽修士,右手衣袖一动。看起来颇为自然,但那绝不是风吹动的!
仿佛时间被放慢了一般,鱼白真心神重聚,神识完整催动,浸入“明察秋毫”的境界里,不同于引气入体时偶然的一瞥,这时鱼白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帷帽修士身上的一处细节,每一丝波动,不论是情绪上的,还是灵力中的。
那黑帷修士的每一个动作的轨迹,都在她眼里变得清晰可见,十分明显。
她感觉得到他帷帽拂动时他的淡淡不耐,还有突然的一感。鱼白真“看”到他的长袖下手指一动,从袖袍中伸出……一瞬间,她敏锐地觉察到他身上泄露出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
这就是她要的!终于有了找出来袭修士身份的法子。她神念大起,牢牢地将那一丝灵力波动,那个黑帷修士的气息记在脑海中!
“嗯?”她只听到那人一声轻咦,就被从那“明察秋毫”境界中退出了出来。
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