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白浩又摸了摸手里的流星剑。

越往西走，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过一路上却没人劝白浩止住脚步，他们可能都只顾着逃命去了，压根没见着这个大活人。

白浩笑了笑，将自己藏在一个拐角里，因为他看见了街角有两匹马过来。

这是他第一比见到胡人，他们身上被厚重的盔甲覆盖，只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北地，风沙很大，白浩是知道的。

他们腰间配的是刀，军队里除了将领们，基本上没有人配剑。

因为种种原因，这一代江湖人，以及文人士大夫们崇尚的是用剑，剑客风流。相比较于刀，剑更有艺术感。

不过军队里需要的不是艺术感，用剑杀人，太慢，并且剑易折，不方便，所以他们用的更多的，是刀。

于是江湖和文人间有一句话说：“耍刀的都是傻大个儿。”

不过他们可能不太了解，每年的北原郡，要死上多少个这样的“傻大个儿”才能让他们无忧无虑地舞剑。

胡人用的刀又与大成王朝不同，他们用的是弯刀，据说这方便割下敌人的耳朵。他们以敌人耳朵数量算军功，杀掉一人便割下他们的左耳朵别在腰间。而割下耳朵最多的，便是他们之中的勇士。

白浩正想要出去，可却有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横亘再了他与胡人的中间。

他挑着两只担子，迎着胡骑走过去，让人觉得有些好笑的是，他走路是一坡一坡的。

两个胡人看着在他们面前停下的老汉，勒住了马。

若是老汉当着他们的面逃命，他们不介意冲过来对着老汉后背砍上一刀。这种事他们做的并不少，因为他们的刀此时还滴着血。

不过对着他们来的老汉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两人摘刀下马，来到了老汉的面前。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一个胡人用着蹩脚的汉语说着，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多多少少是会一些的。

坡脚老汉满脸堆笑，开口道：“两人大人辛苦了，老汉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些烧饼，两位大人还请笑纳。”

其中一个胡人道：“别人都跑了，你为什么不跑？”

坡脚老汉道：“老汉早些年瘸了腿，跑不了多远了，倒不如留在这里。”

胡人问道：“他们都怕死？难道你不怕死？”说着举起手中的刀。

坡脚老汉吓了一跳，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连忙跪在地上，身体却也是不断地颤抖，道：“老汉自然是怕的，所以替两位大人准备了些烧饼，希望两位大人吃好后能饶过老汉。”

其中一个胡人看着老汉被他吓着跪在地上，不由得大笑道：“猜卡，我给你说什么来着，大成人都是些孬种，贪生怕死！”

随即他看向老者：“你知道我们吃了你的东西以后去干什么吗？哈哈，我们去杀你们大成的男人，去睡你们大成的女人！你还要给我们吃吗？”

老汉头已经抵在地上了，他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胡人笑得很开心，他很满意，他见过许多不怕死的大成人，也见过许多怕死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敌人跪在他的面前求饶然后他再一刀砍死他，这样他会很有成就感。

看着老汉依旧跪着，他便走过来把手探下了其中一担子，不过他却很快皱起了眉头，因为手在里面翻了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烧饼。

他大怒道：“你……”

不过话说到一半，他便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坡脚老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的脸隔自己很近，胡人只看见老汉满脸的皱纹，以及，深深地怨恨。

他低头，发现自己胸口插着一把刀。

不是军刀，坡脚老汉找不到军刀，他只能从邻居那里找到一把杀猪刀，幸好，杀猪刀，能杀猪，也能杀人。

他不甘，他愤怒，却还是应声倒在了地上，死前他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在他眼前，是陪伴他多年而今还滴着血的刀。

老汉失去了支撑，也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不过却还是激动地大骂道：“去他娘的北胡蛮子，老汉今天也杀了一头，哈哈哈，就算是死了也不亏了。”

“啊啊啊！！”

那名胡人的同伴咆哮着，他是离他们最近的，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坡脚老汉居然把刀藏在自己的衣服里，而且居然还让他成功杀了一名胡人，他的同伴。

这个名叫猜卡的胡人在短暂的震惊后，便只有无尽的愤怒，他们北胡的勇士，只能战死在战场上。他大叫着：“卑鄙的大成人，我要杀了你剁碎然后带回草原喂鹰！”

坡脚老汉依旧坐在地上，刚刚已经花去了他所有的气力，面对胡人的刀，他逃不掉了，也不想逃了。在他看来，凭借他这个残废，杀死一个北胡蛮子，已经很赚了。不过唯一没有停止的，是嘴里的谩骂。

“北胡蛮子！你坡爷爷等着你！来啊！”

猜卡很愤怒，他以为自己一刀下去便可以将这个可恶的老头剁碎，可是他又失望了。

然后便是绝望的望着刺入自己胸口的剑，缓缓倒下。

白浩在看见坡脚老汉时，便一直在慢慢往这里移动，他是知道坡脚老汉是不会武功的，不过同时他也很好奇，坡脚老汉想做什么。

而在看见他杀了一个胡人后，他也惊住了，以至于出来的有些晚了，不过也不算太晚。

再解决掉猜卡，白浩走过去将坡脚老汉扶起来，开口问道：“为何不走？”

坡脚老汉有些愣住了，大概是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活下来。随即他又痴痴地笑着，笑里包含着北地人的朴实：“老汉从小便在在这城里长大，嘿嘿，舍不得它被蛮子一把火烧了，况且我也不想我儿子以后回来了家都没了，并且还摊上个逃命的爹，那也太让他丢脸了。”

白浩愣住，问道：“令郎是？”

坡脚老汉满脸骄傲道：“他是军人，此时正在前线杀蛮子！”

白浩有些震惊，道：“他是个好男儿。”

坡脚老汉笑得很开心：“当然。”

白浩转身离去，往西，背影略微有些萧索，他低声道：“不过老人家你上年纪了，砍不动了，还是先离去吧，一直往东就可以跟上他们了。”

坡脚老汉对着白浩背影喊道：“老汉我是舍不得这里了，你还年轻，你还是快走吧！我是走不远了，我只想守着这座城！”

白浩摆摆手，大声道：“我也舍不得，放心吧！这座城，我帮你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