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多,老妇人握住白浩的手终于松了一些。
白浩试图将手抽出来,不料又被老妇人紧紧拽住,白浩无奈,又怕将她惊醒,所以只得任由她拉着。
而先前那名女子这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上来,女子见到白浩的窘况,又替他挪了张桌子过来。
白浩将碗中的面搅拌了一下,却只浮起来一个小小的蛋黄。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公子莫怪,只是家中也找到了这么小的一个鸡蛋了。”
白浩摇头,开口说道:“有香菜吗?”
女子一愣,连忙点头道:“有的有的,公子稍等。”
待得女子又加了一些香菜,白浩才将这碗面吃完。
不过他之后将目光又投向面前的老妇人时,却又犯了难,此时他倒是真有些进退两难了。
女子大抵是看出了白浩的纠结,咬着牙道:“公子若是有急事,便先行离开吧。娘这里……我会和她好生解释的。”
白浩闻言一愣,望着老妇人那只握住他的,满是白斑的手,心中不由得一软,开口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便在这里待会的。”
白浩转头看向有些站立不安的女子,安慰道:“姑娘去忙你的事吧,我守在这里就行了。”
女子依旧有些不放心,担心地问道:“娘这里……?”
白浩微微一笑:“没事,有我。”
女子有些呆住了,愣愣地出了屋。
当她重新坐在凳子上,拿起手中要洗的衣服时,不禁想起这几个月来一个人照顾母亲的辛劳,于是眼泪便是又不争气的开始在眼睛里打转了。
白浩望着老妇人安详熟睡的面孔,将她有些散乱的灰白色的头发轻轻收拢到耳后,然后又将目光转向窗外,目光有些迷离。
“您知道吗?我一直以来,大抵也是希望有一个这么思念我的母亲的。”
白浩望着窗外,所以他也没能瞧见老妇人的眼睛动了动。
连着近两个月的赶路,白浩也是有些乏了,便用一只手手撑着头,微微的闭上眼睛。
可是白浩还未睡着,便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了。
白浩还未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便瞧见那名女子从外面急冲冲地闯进来,她的手还不住往下滴着水,由此可见她此时的急切。
“不好了!胡人要打进来了!街坊们都开始从城西离去了!我们也快跑吧!”
白浩一愣,道:“胡人为什么会对宁城下手?”
女子哪有时间给他解释这些,进屋里快速收拾着一些东西,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们出了城,便一直往东,那里是贪狼城,胡人攻不进去的,我们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女子收拾了东西放在门口,又来到白浩面前,急切道:“公子,你与我们一起走吧。”说着她又将头转向了老妇人。
白浩会意,将老妇人轻轻摇醒,开口道:“我们可能要搬家了,要辛苦您了。”
白浩将老妇人背出院子,老妇人不解,却也没有反抗,任由着他。
白浩又将老妇人交给女子搀扶着,而他则是把女子的东西放在马背上。
白浩摸了摸马头,轻声道:“慢点走。”
白浩又将头转向老妇人和女子,开口嘱咐道:“好好照顾你娘亲。”
说罢,白浩便往城的西边走去。
女子着急的大喊:“公子,那是西边啊!出城应当往东边。”
白浩头也不回答道:“我晓得的。”
女子呆住了,又将头转向老妇人,女子扶着老妇人,带着哭腔道:“娘,你怎么不拦着他啊,胡人从城西攻进来,城卫是断断拦不住的啊。”
老妇人目送着白浩离去,浑浊的老眼中却满是慈祥,她反手握住女子的手,开口笑道:“我家三儿啊,他是名军人啊!”
女子真的急得哭出来,有些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他根本不是三哥啊!”
女子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转过头去看向老妇人,却发现老妇人依旧笑着,她拍了拍女子的手,喃喃道:“娘亲也是知道的。”
女子呆住了。
老妇人望着白浩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这才念念不舍转过身去。
“我们也走吧,别让他太担心了。”
女子扶这老妇人往城西出去,那匹马驮着东西便跟着她们后面走着。他们走的并不快,想比于同行逃难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慢的。
白浩也走的很慢,他见着不少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甚至他看见了今日里见着的那两个城卫。
白浩没有拦下他们,也没有想着质问他们为什么不守城门,没有人不怕死,只有城西有胡人,他们没理由不跑。
白浩也怕死,所以他不会去送死,不会傻乎乎去直面北胡的大军。
因为他也知道,北胡的大军不会到宁城来,只有城西有胡人便说明了这一点。这里并没有什么战略价值,并不值得他们兴师动众。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只是胡人的小部分部队,脱离了队伍前来打草谷。
他们的人应当不是很多,或许有上百骑,又或许只有几十骑。
白浩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认为他就能是上百骑着高头大马胡人的对手了。
不过,他确实在这种城里还有一些事。
不讨论胡人的铁骑追上逃难的人不过是片刻的事。
首先他还没有寻到那个叫做白生的人,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而且据师娘说,他是在这座城里出生的,那么这里便也可以算作是他的故乡了。
虽然他在这所谓的故乡待了还不足一日,但是若是眼睁睁看着这座城被胡人所践踏,任由他们抢掠一空然后再一把火烧净而他却什么也不做,他还真的办不到。
而在这短短的了解之下,他发现,胡人,还真不是一般可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