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权的房间与蔺凌的大同小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非要说不同,那就是打通卧榻与梳妆间的中间位置处,被特意置放了一条几案,案上被放了一盆山石松盆景。
而盆景的正上方,则被悬挂了一幅山水画,画上山石奇韵、壑泉鸣啼,围绕山涧而过的一条小溪,正从山脚下一户茅草屋旁潺潺淌过,偏在此时,又有三两只水鸭过河而去。
而石桥之上,则是有三个孩童模样的书生,正背着箱笼走在春意盎然的古道之上,相互追逐打闹着什么。
总的来说,此话格调不高,而在造诣之上,也只能算作中等罢了,可是蔺凌却看的着了迷,甚至于背对着杨振的双眼,都泛起了阵阵的迷雾。
此时站在门口的杨振,看着愣神的蔺凌心中一愣,不过当他眼神瞥过那幅竖画之时,登时明白了过来,十分识趣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想不到,品之你还带着它呢”
蔺凌双眼紧紧的盯着画面发呆,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其实蔺凌知道,郭权一直都是醒着的,而这番话便是说与装睡的郭权说的。
“乌山行涧远,梅蒿春日迟,不知天路何途,唯恐春雷归。相禾,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日你的诗词,我到现在都感觉心潮澎湃,若是老吴泉下有知,想来当含笑之。”
蔺凌的意思,郭权当然明白,只是相比较于念旧的蔺凌来说,郭权能看得开罢了。
而郭权话中的老吴,本名吴硕,儿时与蔺凌和郭权要好,只是在庆历十年的时候,人一同绕道乌山前往巴邱参加县试的时候,因为突遭雷雨,北地又多是山石泥浆,地基并不似内地那般牢固。
也就是过了画中那石桥之后,待途径前面山岗之时,岂料雷公大发雷霆,仅仅眨眼的工夫大雨便倾盆而下,瞬间便把走在最边缘地方的吴硕,给淹没在了一片洪流之中。
待蔺凌和郭权反应过来之后,栈道之上已然没了吴硕的踪影,不管蔺凌与郭权怎样撕心裂肺的嘶吼,除了大雨砸向大地的怒嚎以外,天地已经不再有第二种声音了。
而刚刚郭权所默读的这首诗词,正是他们三个走到石桥上的时候,蔺凌眼看着天气阴沉,为了催促两人加快脚步前行,而所作的一首打油诗。
“老吴唉,都过去那么久了,可每当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当年的场景便会历历在目,犹如喉中梗刺一般。”
吴硕身为两人的儿时好友,在两人的心中应该是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才对,可此刻蔺凌回想起来,却仿佛一个魔咒一般,时刻拴住自己的神经。
“看来你还是没有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是相禾,这不是你的错,若是老吴泉下有知,恐怕”
看着蔺凌伤心,郭权本想宽慰两句,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见蔺凌一脸微笑的回过头来,语气平淡的冲着自己说道:“不妨事,只是陡然间看到这幅画,心有所触罢了。”
说到这里蔺凌呵呵一笑,虽然笑语中有种掩不住的苦涩,可却成功的冲淡了一些悲伤的情绪。
“武举?你还真是不嫌麻烦,说白了武举就是一群大老粗在一块摔跤,这有什么好看的。”
“哼哼索性今日我伤势未愈,不然像今天这般暖阳,我非要拽着你去荛山不可。”
看着郭权这般傲娇的神色,蔺凌心中一暖,想来郭权一直以来便对军略没有兴趣,若不是这次他轻易不能动弹,恐怕自己也不能这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