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浑浑噩噩的一星期后,那些被陆愈恶狠狠抛弃的,刻意遗忘的被打包捆扎用双手拼命挖的指甲开裂企图埋进坟墓里入土三分的只属于年轻人的活力哗啦啦的重新流入她的身体里,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回炉重造一样保持着崭新的散发着光泽的新鲜感。
那是一具被黑色血液充斥着的躯体此时好像刚刚从沉睡的状态醒来,她睁开混浊的双眼此时精光毕露,浑身上下渴望着生命的大手带着最初也最热烈的欲望从最深处像涨潮的海水一样起伏着正极力扭曲着她年轻且悲哀的生命。
陆愈是一个可以把什么分的很清楚的人。
她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画家,让自己的作品可以和鲁迅的文章一样永远作为历史长流中被人们津津乐道的盛极不衰被称为经典的文化,这种想法在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长条咔咔的打了几折后更加的迫切和炙热。
她的信仰是那个安安静静在人群中永远出挑的顾程谨。
大约是陆愈太过思念顾程谨,当那些柔软的情愫隔着空气像电波一样“嗒嗒嗒”的传递过去的同时,那颗绝望的种子也从陆愈的心脏里“咔嚓”一声伸出新鲜的充满蓬勃力的枝桠不要命的分裂着穿透五脏六腑像只长了眼的大手从喉咙里伸出去打开顾程谨温热的胸腔冲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毫不犹豫的狠狠的扎了进去。
那是一颗由顾炳怀亲自埋下的炸弹,在顾家别墅下的地底下埋了很多年,但顾炳怀顾勋欢和孟少云都知道,这是一枚只会炸翻顾程谨的炸弹。
我们的生活总是很容易上演着跌宕起伏的剧情像极了那些年一起追的八点档电视剧,我们窝在沙发里总是矫情的掉眼泪,如果用放大镜把我们周围的一切放大你就会发现我们只是这个城市里,这个世界里,这个时代里一块悲伤的边角料。
当我们齐聚在一起这场悲天悯人的大戏才缓缓拉开它火红的帷幕,作为主角的我们顶着年轻的脸穿着昂贵华丽的服装粉墨登场,用格外冷静的语调把喜怒哀乐娓娓道出后,所有人都站起来朝舞台上的我们吐口水喝倒彩,于是我们只能在白晃晃的舞台大灯下传递着一把手术刀一个接一个的剖开自己的胸膛,露出心脏上还没结茧密密麻麻的丑陋伤口,那些埋在心底已经腐烂发酵的秘密成为黑色的液体顺着我们整齐的黑色礼服下流去,台下的观众都捂住嘴像获得了极大满足似的冲我们激动的挥手致敬。
而现在这场大戏终于在万众期待下拉开了帷幕。
我们作为这场大戏的主角站在舞台上就好像被上帝恶意诅咒过一样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晦气的味道。
颜楚身上只穿了一件真丝镂空的睡衣,被灯光打得异常白皙的身体窝在柔软的大床上,像是裹在一片洁白的羽毛里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她卷曲的长发从雪白的脖颈上散下来搭在胸前美颜的不可方物让她看起来好像顾家客厅里价值连城的油画里那个躺在沙发里袒胸露乳买弄风情的贵妇人。
事实上,她更美,她才20岁。
她歪过头,看着熟睡的顾勋欢嘴角噙起一抹笑容,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歪歪曲曲的击中她的脑袋,于是她伸出手把顾勋欢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的丢到了被子上,像丢一块刚擦完嘴的卫生纸丢到垃圾桶一样轻轻的丢到被子里。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发出灼灼的光彩。
也许,她早就按耐不住了。
就在颜楚赤着脚小心的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并随手关灯的那一刹那,那一丝细微的声音还是格外清晰的传入顾勋欢的耳膜里,像过年时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而事实上顾勋欢从小到大都没听过那么充满烟火气的声音。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蓦然觉醒了。
那是一双冷漠的漆黑的纯粹的眼睛,正盯着笼罩在黑暗中的房间。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也没人能猜出来他的情绪从他拥有自己的思想那刻开始。那具年轻的躯体早早的裹在昂贵的西装里,穿梭在顾家的公司里和各种酒会上,觥筹交错纸醉迷金。那双尖锐的眼睛像鹰眸一样无数次对于经济准确的判断力让很多前辈对着他投来欣慰的目光。
“虎父无犬子,真的和炳怀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这句话像是一枚耀眼的功勋章被顾勋欢骄傲的贴在胸口,也曾经想把匕首一样深深扎进顾程谨稚嫩的心脏里。
而此时这双眼睛正牢牢地盯在颜楚的身后。
如果说顾勋欢是穿梭在林间腰边别着猎枪和鹿皮的老猎人,那颜楚就是一只身经百战,十分狡猾的老狐狸。
颜楚拿起客厅的玻璃杯放在嘴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像一枚图钉被牢牢的钉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