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就是京里那位陈大学士,就坐在咱们侯爷边上。呵,那气度,一看就是做大官的。长得那也真是好,比咱们园子里来过的那些脸白白的年轻书生好看多了。哦对了,他还带了一副字画来,说是要赏给今日的有缘之士。啧啧,你们是没瞧见,那字画一拿出来,连咱们侯爷的眼都看直了,那些书生们更是激动地脸都红了,都摩拳擦掌地要争一争呢!”
“真的啊,那你们回去瞧了,再给我们说道说道,这点心茶水都给你们备着!”
“好嘞,这就去!”
前厅里,现下已过了几轮交流比试,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场上众人才思敏捷,文如泉涌,接连出了不少佳句。申武候尤其高兴,命人将这些佳作单独抄录整理,一面和旁边的青年男子交头点评几句,心情十分快意。
陈庭归的名字自十几年前在皇榜头名的位置出现后,就成了永年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文曲星。他在御前作答的文章诗作传出后,便是那心高气傲的名士才子们也不得不赞一声好文采。
那段时间燕京的街头巷尾每隔不久就会传诵他的新作。狂热认真的学士们将他作的诗一个字一个字地掰开研究,附庸风雅的贵人迫不及待地下帖子聚会讨论这些诗作,大字不识的百姓念着这些朗朗上口又别有意趣的诗句,觉得自己肚子里也有了几分墨水。陈庭归在那两年可谓炙手可热,便是三岁小童都知晓他的大名。
再后来他官职越来越高,政务繁忙,已有多年不再吟诗作赋,但名气却不减反增。几年前,他以二十四的年纪被皇帝破格擢升,成为了永宁朝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风头无两,他的名字再一次传遍了整个永宁朝。
一是文才斐然令人倾心佩服,二有青云仕途前途无量,燕京里想要结交他的达官贵人们能排出两三里路去。奈何这位新贵却是个外热内冷的孤僻性子,平日虽礼数周全,然而在燕京这么多年竟是没人能踏进他的桑轩一坐。便是以他申武候的身份,也不过借着些朝廷的大场合见过两回,打过照面罢了。
想他申武候此生最爱厚学之士,大半的精力甚至家产都用于结交各种文学才子,这么一个鼎鼎有名的文坛翘楚只能眼看着而不得结交,实在憋屈得紧。今日在路上偶遇,他一下子就欣喜若狂,顾不得多考虑就立刻把人请了来。而最让他意外和惊喜的是,陈庭归居然点头同意了?
那个传闻中性子冷淡不爱交际,连东阳王都敢拦在门外的陈大学士居然答应参加他办的诗会?
申武候激动地差点揪掉自己的胡子,忙让人回来好好布置收拾,又对这些他平日里厚待招揽邀请来的文士才子们一气加油鼓劲,让他们拿出真本事,一定要给陈大学士留下好印象。
“......这些才子们倒也尽心,一连作了几首好诗,放在平时大家势必要拍手陈赞的,可咱们侯爷瞧着那陈大学士态度清冷,也不敢夸耀啊,只简单赞了几句,赏些小物件。”诗会结束后,两个小厮回到后院,在了中间边吃喝边描述着诗会的情景。
“啊?那最后怎么样?有没有人得赏啊?”有人急切地问道。
“嘿嘿,那当然有了,咱们侯爷请来的可都是有真本事的。”小厮得意地咧嘴。
“谁啊谁啊?是不是薛先生,我听说薛先生每次诗会都能得赏呢!还有吴举人,听说也很有才名,还是上次那个李先生...?”
“嗨,都不是。”小厮摆摆手,扔了个长生果进嘴里,边嚼边道,“是个面生的年轻书生,外地过来参加明年春闱的。估计是头一次来这种诗会,一直窝在角落闷不吭声,瞧着可不起眼,后来作了一首以“离”字为题的诗,没想到就被那位大人看中了,不但赏了字画,还说有空可以去他的桑轩坐坐呢!”
“桑轩你们知道吧?那可是连东阳王都进不去的地方,你们是没瞧见,咱们侯爷听到这话脸都变了,那些没得赏的更是羡慕嫉妒,眼珠子都发绿了...”另一个小厮抢过话头补充道。
整个七园都沉浸在这场诗会的余韵中,久久不能平歇。陈庭归则辞别了申武侯,坐上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