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毓说完视线便追随着身前绿衣小婢的一举一动,见她应了声“是”后抬起右手揭开了那紫檀木的食盒。双手将其托起呈至少年眼前,箫毓这才看到那里面除了一朱砂红的汤蛊,两只汤碗汤匙外,旁边还躺着一枝色鲜如血的山茶花。
他抬起头,又对上叶星怜幻化的小婢的双眸,她却极快地垂下眼帘,向箫毓解释道,“雲娘娘让奴婢取一枝山茶随着这药膳一起送往御书房,聊藉娘娘对陛下的相思之情。奴婢这才绕了路经过的御花园。”
少年纤长伶仃的手指拎起那枝鲜红的山茶,开得层层叠叠,芬芳馥郁,他一边仔细地瞧了瞧紧接着嘴边露出一个微笑来。
“你这小宫婢胆子不小,折的竟是鹤顶红。”
箫毓将手一垂,那山茶花便被放回了原处,他话里却像夹着腊月寒冬里飘着的雪粒子,来势柔和却刮得人脸生疼,“便是要了你的命,怕是也抵不上这么一朵花。”
叶星怜察觉到太子殿下在她脸上打量的目光,缓缓抬起头,一双平淡的眸子正好露在那食盒外。见箫呈冕恰好攥住她的视线便慢慢弯了眼睛,她似乎没什么畏惧,直接答道,“奴婢的命自然抵不上这名贵的鹤顶红,只是雲娘娘交代过,要摘便要摘最好的,要叫陛下见花如见人。”
箫毓闻言挑了挑眉,想起珠彻殿里那张张扬的面庞觉得这话确实不假,转身又走回那秋千架处坐下,“那便退下吧。”
“诺。”
少年虽握着卷书,视线却假装不经意地落在渐渐远去的那绿衣小婢的身上。少女左手提着食盒,裙袂如春日太湖上泛起的碧波,身形纤细步履轻巧,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整条左臂与右手摆动的幅度有些不一,甚至可以说有些许僵硬。
箫毓一展书卷,覆住了半边脸。
御书房门前站着两名带刀的侍卫,叶星怜走到殿前从怀中变出一枚珠彻殿的令牌来给那二人看,一边恭敬地福了个身,“雲妃娘娘命奴婢给陛下送药膳,烦请通融。”
有个个子高挺些的男子正准备让她将那食盒交给二人再由他们的手递进御书房里去,另外一个想了想珠彻殿那位刁蛮的性子便朝自己的同伴压了下眼睛,接着对着叶星怜笑了笑,“陛下在里面见叶大人,姑娘不如在外面等上片刻。”
少女闻言心中虽是一悸却面若自然地点了点头,一边将那令牌放入怀里轻声说道,“多谢二位。”
叶星怜并没有等上太久,片刻后她听见那两个侍卫齐齐喊了声“大人”便抬起头来朝殿门处看去,正好对上一身着月白襕衫的中年男子的视线,虽时隔多年未见他的面容却没有多大的改变,想来必定是因为官运亨达妻邻子睦的缘故。
她虽在心里嘲讽却也垂着头将一双浸着寒光的眼睛压下,福了福身,向叶仲川行了一礼。等人从身旁走过时,叶星怜才提着那紫檀木的食盒走到御书房前,分别朝那两个侍卫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走了进去。
那长案上有从窗柩里洒下来的细碎日光,明黄长袍上绣着腾云龙纹的中年男子听见脚步声提着狼毫墨笔的手一顿,接着微微侧脸,见是个脸面不熟的小婢便将毫笔搁置在笔架上,拢着衣袖转过了身子站在那长案前。
绿衣小婢见状慢慢走近,脚步停在一定距离开外,福身喊道,“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