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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卫臻觉得自己就是个刽子手。

重活一世,她立誓要做个好人的,可原来,做个纯粹的好人,竟也是件极难的事情。

生活,会将你推着,一步一步走向危险的深渊。

有时,为了自保,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束手无策的往下坠落,自己却无能为力,没有任何可以援手的资本。

终归,是还不够强大。

然而,纵使重来一次,卫臻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许,人生来就是自私的吧。

潘氏一事,除了令卫臻内疚外,还令她多了一丝担忧,毕竟,潘氏的遭遇与上辈子一般无二,两世中,潘氏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尽管,这一世中,卫臻参与了其中,然后终究改变不了命定的结局。

如若,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那么她的命运呢,是不是到了十六岁那年,依然改变不了进入太子府的命运,同时依然改变不了在二十二岁那年惨死的结局呢?

可若是如此,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她的生命是不是每走一步,就少了一步了呢?

照这样算的话,那么不到十三的卫臻,已经耗费了足足一半的光阴生命。

生命,何其珍贵!

不过好在,自怨自艾从来不是卫臻的本性,待缓过神来后,卫臻要开始为阮氏的生产做起准备来。

却说,这日用过早膳后,卫臻难得打起了精神,准备去外头转转,先去看看阮氏,再去给老夫人报个平安。

却不想,人还没有踏出屋子,只见外头双灵笑着在招呼人,冬儿趴到门口往外一看,顿时拧着眉毛冲卫臻道:“主子,来了个讨人厌的人,咱们快快从侧门溜吧。”

卫臻闻言微微愣了愣,片刻后,只似笑非笑道:“是五哥哥来了吧。”

果然,话音一落,只见卫庆那大嗓门便适时在屋子外头响起:“七妹妹,还不快来接驾,还不赶紧出来瞧瞧,是谁来了!”

卫臻不由伸手抚了抚脑门,心道,她躺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从榻上爬了起来,眼下,此人来了便再无清净了。

却说卫庆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进了屋,手中拎着一个小木匣子,边走,边冲双灵高声嚷嚷着:“怎么,我那妹子病还没好利索不成,不会还窝在病床上了吧,瞧瞧,这都歪了多长时间了,回头该长霉了,不过没关系,小爷今儿个给她领来了一位举世无双的绝世郎中,人称在世小华佗,一准将我那妹子的病给彻底根除了。”

卫庆眼睛不会拐弯,一进屋,他就大摇大摆的往正厅的交椅上懒懒一坐,坐下后,眼睛一抬,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卫臻。

见到卫臻,卫庆愣了一下,立马从椅子上起了,他只沿着卫臻来回转悠了一大圈,随即笑眯眯冲卫臻道:“哟,你个小妮子舍得起了,小爷还以为你要学小爷上回那样,往床上一趟就是好几个月了。”

说着,他忽然微微弯腰,一把将脸朝着卫臻的脸凑了过来,只脸贴着她的脸,细细瞅着卫臻的眉眼,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不多时,又猛地直起了腰杆子,然后提起扇子就往卫臻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点了点下巴,微微嘲笑道:“出息了,竟被吓到病床上去了,感情小爷以为你是个胆大的,没成想,也是个胆小如鼠的!”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卫家七娘子被吓病了。

卫庆虽出言嘲讽,可关心的意味更浓。

然而他的话音一落后,卫臻还没来得及回复,只见她身边的冬儿早已经气得快要跺脚了,只冲卫庆怒目而视道:“五公子,您请自重些,主子今日刚从病床上起来,已半个月没怎么进食了,通身无力,如何经受得住您这般粗鲁对待!”

话音一落,冬儿忙斜眼飞了卫庆一眼,很快踮起脚尖,查探起卫臻脑门上的伤势来。

卫庆摸了摸鼻子,气乐了,他好心巴巴的来,却总被嫌弃上了天。

不过,一抬眼,见卫臻气色确实不大好,卫庆难得忍住了,只冲冬儿的背影说了句“一会儿收拾你个小妮子”,随即,冲着外头招了招手道:“小仙姑,方才小爷一时没轻没重,伤了屋子里的这尊泥菩萨,你快来替小爷瞧瞧,看看伤势严不严重!”

卫庆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大夫背着药箱进了屋。

只这女大夫十分年轻,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隐隐有些婴儿肥,她穿着一身简衣素服,相貌平平,如何看,都如何不像是一名大夫。

卫臻不由跟冬儿对视了一眼。

还没有反过神来时,只见那女大夫已经来到了卫臻跟前,她只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了卫臻一眼,甚至没有替卫臻把脉,也没有如何长久相看,甚至连药箱都没有打开,很快,冲卫庆道:“小娘子已无大碍了。”

说完,微微抿起了嘴,一个多余的字都不再多言。

卫臻愣了愣。

冬儿愣了愣。

卫庆也跟着愣了愣。

不多时,卫庆率先反应过来,只尴尬的看了卫臻及冬儿一眼,随即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一本正经的冲女大夫道:“哎,不是,小仙姑,这就完事儿呢?哪个大夫看病连脉都不用诊的?”说着,一脸狐疑道:“哎,你该不会是在糊弄小爷吧?”

那个被称为小仙姑的女大夫只淡淡看了卫庆一眼,再一次重复道:“无碍。”说罢,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心事作祟,既已平,好生调理即可。”

说完,只将嘴抿成了一条直线,绝计不再多言了。

卫庆本想在卫臻跟前摆摆谱,可眼前他亲自请来的这位当世小华佗,他自己越瞧,越不靠谱。

卫臻见了,却忽然有些讶异。

只见女大夫左手的虎口处,绘了一枚浅粉色的梅花印迹,那是宫里的女医入宫进入太医院时绘下的印迹。

这名女大夫不是寻常女大夫,她是宫里的女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