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魂魄也在这祖宅喽？他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呗。”尹明朗兴奋地问着，卫保堂的语气毫无变化：“天明城主他……情况有些特殊，我们没能找到他的遗体，自然也没办法留住他的魂魄。”

“什么意思？”尹明朗一愣：“那他……等等，为什么他那一代只有一个人的牌位？我爷爷那一代的牌位怎么又多得吓人？你们有什么在瞒着我吗？”

卫保堂一言不发，跪在地上默默念着祷文，尹明朗知道，这双环尹家还藏着巨大的秘密，他早晚都会了解那段被隐藏起来的岁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选择蛰伏。

“好吧好吧，既然旁白大神都这么说了。”尹明朗自言自语，他虽然满怀好奇，但总不算愚蠢，耸耸肩，这件事就被他抛在脑后了。说道脑后，他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寒意，尹明朗略微转身，正好与卫御林的目光相对，想必他也感受到了相同的阴风，二人战战兢兢地转身，他们面前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她姿容清丽，但在这种氛围下，任谁都会把她当成索命的厉鬼。

“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起来，随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那个“女鬼”吐起口水，口水穿过她的身体落到地上，女人的动作和表情毫无变化，依然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小少爷，不得无礼！”卫保堂低声叮嘱：“这位是第四任城主尹碧玉，还请您谨言慎行，别做那种粗鄙的举动。”

卫御林涨红了脸，连忙鞠躬认错，尹明朗倒不以为意，奇道：“姑妈都那么强了，也还只是个大学士而已——我还以为我们家女性都做不了城主呢。”

卫保堂站起身，边走边解释：“尹家已经有您这一位合法继承人了，自然轮不到命源大学士。何况碧玉城主是……那时候我们与南地云顶学院开战，打了几十年，到底还是处于下风，为了休战，我们答应云顶……把当代城主嫁过去和亲。碧玉城主只在任几个月，嫁到云顶后便自尽了。来，小少爷，祝祷完成，接下来您只要念几句词儿就行了。”

尹明朗吞了吞唾沫，再看向尹碧玉平静的笑脸时，心里五味杂陈。“她最后也身不由己……”尹明朗叹气道，在卫保堂的带领下跪坐在祠堂前，他回忆着昨天晚上仆人呈上来的纸条，嘴里念了起来：

“天道煌煌，地道彰彰。不孝后人尹烁向上祭祷，愿先祖庇佑，文运永昌。”尹明朗对着面前摆好的长香引导语法，长香燃起，四下腾起古朴的檀木香气，在氤氲的烟雾中，尹明朗直视着面前林立的木牌，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先祖在上，尹烁择定卫氏御林为己亲卫，从此后荣辱与共，必不负祖先厚望，双环尹家必荣耀永存。”

四面方纷纷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尹明朗顿了顿，心绪复杂地搅动着虚无中的语素，檀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简略的仪式这就算完成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尚飨”，一切尘埃落定。卫保堂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候，变故陡生，在尹明朗身后，缓缓浮现出一个飘逸的身影，那人面容坚毅，体型清瘦，想必又是一位尹家先祖。

“什么什么？在我身后吗？！”尹明朗连忙跳开，卫保堂慌忙解释：“小少爷，注意举止！这位是双环城第一任城主尹崇山大人，他很少现身，上次我见他还是在我主人的成年礼上……”

尹崇山俯下身，看起来在仔细端详着尹明朗，尹明朗向后躲闪：“卫大哥，他……他能看见我吗？”

“这，在下不敢妄言，不过先祖的魂灵向来是不愿与生者交流的。”

卫保堂话音刚落，尹崇山就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雄厚，与他外表并不相称：“是谁？无名小辈竟敢闯入我尹氏祖宅？”

卫保堂想要开口解释，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话，只好在一边噤若寒蝉，尹明朗却明白这位祖先的言外之意，自己从异世而来，天意冥冥，占了尹家小少爷的身份，如果他回答稍有冒犯，必然要承受尹崇山的怒火。

“尹家先祖在上，小子无礼，唐突先人，还望先人恕罪。”尹明朗立刻拜倒，尹崇山站直身子，受了这一礼。

“天意如此。”尹崇山面无表情，双眼眺望着远方：“你虽然是不死之身，但眼下尚有一劫，去找知情人问个明白罢。”

尹崇山当然指的是那日在醉生梦死楼里发生的密谋，尹明朗恍然大悟，再次拜谢道：“感谢大人指点。”

“小少爷，您应该称尹大人为祖宗啊。”卫保堂在一边小声提醒，尹明朗只装作没听到，追问道：

“等等，不知大人可曾见过尊神？祂们……真的有带人穿越异世的能力吗？”

尹崇山却不再说话了，他的身边聚来了数十位后人，尹志珏与尹碧玉一齐摇头，众位魂魄幽幽叹道：“还是身不由己啊……”

尹明朗沉默地看着他们，祠堂归于沉寂，这里回荡的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悲泣之声，他们说得对，世家子弟向来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