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三章 自欺欺人(1 / 2)君略首页

韩刍夫听到她第一声“韩将军”,就提刀去了,本以为她是遇到什么觅食的野物了,还未靠近,便听见水边传来哗哗水声,心道她只是洗一把脸怎么掉到水里去了,二话不说,冲过去便将她一把捞了起来。他掌心所触及的,正是一片滑腻冰凉,心里当即明白了什么,只将头侧向一旁,将她整个身子放了下来。赫羽在唤他来前,就想到了当下这局面,她推开那人,双脚一着地,右腿上的疼痛又加倍袭来,她人没站住,顺势跌在了地上,她此时方才清楚,这条腿好像总是要弯在一起。

韩刍夫侧着身子,听她疼得牙关打颤,便拾过地上的衣衫草草为她遮住了。他蹲下身来,拉过那条不断弯曲的右腿,一手捏住脚尖,一手握住膝盖,将它强行拽得直直的,赫羽一个激灵,忙不迭地反抗起来,怎奈腿上使不上劲,身上衣衫也险险将要滑落,她气极了,顺手抓起手边的碎石块便朝那人身上砸去,“快松手!松手!”

韩刍夫胸前挨了一下,二人离得近,她用劲又大,这一下还有点疼,他却不敢抬眼,幽幽道一句,“你再不乖一点,这条腿就要废了。”他说罢,便顺着脚踝到膝盖从下到上慢慢揉搓起来,动作算不得轻柔,甚至还有点疼。

赫羽见他模样认真,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连一个眼风都不曾漏出来,又发觉经他揉搓过的部位,疼痛感当真会轻一点,吸了吸鼻子,便不再反抗了。就这么揉搓了三道之后,她试着动了动腿,已感受不到方才那种僵硬的绞痛感了。

赫羽看了看那人,他还在为自己揉第四道,回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又是难为情,又是愧疚不安,她试着开口,道,“我是被水里的虫子咬了吗?”

韩刍夫头也不抬,道,“只是抽筋了,你在水里待着一直不动,时间久了,再一用力,就会这样。”

赫羽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说的这般清楚明白,好像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着似的,此时的她想必一定红着一张脸,好在天还没亮,他看不见。她没话找话,问道,“我这伤会妨碍骑马么?”

韩刍夫摇了摇头,他已经准备开始第五道了,“这不是伤,每个人都可能会这样,无妨的。”

赫羽“哦”了一声,又道,“似你们这样身强体壮的军旅中人也会么?”

韩刍夫手上一顿,那条腿觉察到了,想慢慢缩回去,眼下它已然能伸缩自如了,可那纤细的骨节和细嫩的皮肉在那双大手里,太过不自量力。

身强体壮?这是一个女人可以对一个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说的话么?赫羽不知该如何出口解释,却见那道黑沉沉的目光已然顺着她的脚尖慢慢往上爬了,他身形不动如山,却教人觉得,那座山下正蓄积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韩刍夫终于从那一条纤细匀称的腿上抬起了眼睛,却好像是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一样,再也没了平日里的沉稳,星夜寂寥,万物静止,他的呼吸乱得厉害,心神几欲要脱了缰,眼前是那道被衣衫堪堪遮住七八成风光的身子,肩颈的线条,腰身的轮廓,那样独一无二的甘美就在眼前,提醒着他,他曾经那么真实地占有过她。

那一夜后,他不再将自己看作是男人,他怕承认自己曾经那么狠狠地伤害过她,在右江与她重逢之后,他也尽量将她看成十年前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天真到连癸水都不知道是何物。可现在,他迷惑着也挣扎着,他眼里的这个南宫赫羽,究竟是谁?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掌心里的身子颤得厉害,那个女子噙着两行泪,抬首问他,“韩将军,你可听过,烈女不更二夫!”

这话像一柄利剑直刺入胸膛,韩刍夫痛得心神震荡,他蓦地送开了手,就像方才是抓着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说,她南宫赫羽的夫君从来都只有一人,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算得,他摩挲着冷汗涔涔的掌心,道,“我去那处等你。”

赫羽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眼泪簌簌而下,捂住了嘴不让哭声泄出来哪怕一丝,生怕这夜风路过时不小心听见了都会耻笑她,她是个多么会自欺欺人的女子啊。

回到营中,赫羽一连几日都将自己关在了营帐内,生怕再与那人于哪处撞见,就连季北望两次着人来请她去听边关最新的兵力部署,她虽想知晓,却怕那人也在徒生尴尬,便忍着托故没去。及至虎牢关的战况接二连三地传来,她终究放心不下单东来安危,唤来了人询问,却被告知,此事唯有大将军知晓,乃是一等一的秘闻,尚且未到要公布于众的时候,她一听慌了,莫非战况惨烈异常,不敢教人知道。

这日午后,湿闷闷静悄悄的,穿梭于军营之中巡逻的将士也少了些,赫羽做贼一般摸到了大将军的营帐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虎牢关的情形。那帐前守卫远远见了她来,便就连通报都免了,互相挤挤眼,一溜烟都撤走了。

赫羽站在帐前,心里反复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她早就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了,这一回,她没法再骗自己,那人没动那歪心思,可自己那个样子,和光着身子去诱惑他有何分别,他终究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块木头。

赫羽心一横,咬着牙关进帐后,却见韩刍夫抱着双臂翘着双腿侧卧在几后的木榻上小睡,这才想起,常常有夜半到来的信使来到营中,不管来报些什么,他都要第一时间知晓,这些日子以来,他怕是早就未曾睡过一个整觉了。他呼吸匀称,双唇共眉心一起紧紧锁着,下颚上的须根有些深了,却并不邋遢,这副沉静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清心寡欲,赫羽就着那张侧脸看着,脑海里却现出他抓着自己的右腿不松手的迫人气势,一股热意便从头顶窜至了脚尖处,她心里叹一声,还是不成,要是自己没有心血来潮非要将自己脱光下水就好了,她拧了拧眉心,面上带着几分欲哭无泪,这副神情就正好被醒来的那人转首过来看了个正着。

韩刍夫睡得虽沉,但多年沙场生涯,枕戈待旦可不就是这回事。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本以为是来报信的,不曾想是她来主动寻他,“可是有事?”他开门见山问了一句,声音淡淡的,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