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实在是百爪挠心,因为我不能把这个大快人心的壮举跟我妈分享!我如果分享了,她会扒光你游街示众!”气泄了,我也累了,耷拉着胳膊看她挨打的狗一样摇尾乞怜,顺便养精蓄锐准备随时补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帮我打一下120,程晨。”她颤抖着说。“你是让我自首吗?我跟警察怎么说,说我打了我爸的二奶,打错了,二奶是一个纯粹的二奶,是一个有道德的二奶,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二奶,是一个敢于奉献的二奶,而我却愚蠢至极伤害了二奶……”她皱着眉头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程晨,你听错了,是120,救护车……”“救……
”我收回思路看向她的身体,余光所及,一道黑红的血正流向我的脚边,我有点慌乱,赶紧掏出手机打了120,又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别过脸没看她。“给我爸打电话!”“不用,如果上班不忙,你陪我去医院,医院可能需要家属签字的,我父母都不在了,哥哥姐姐在外地,”她断然摁掉了电话。
吁吁流淌的血让我愈发紧张,我没想要他的命,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此刻的她像五个月前的我,她的眼神很无精打采,两手托在地上,有种人之将死的感觉。“这是咎由自取,你赶紧拿笤帚把地下的东西扫了,万一……万一大夫他们怀疑……我不会跟你爸说,即便我……即便我需要休息很长时间,也不说,所以你也不要说。大夫过来就说地下有水,我自己滑倒的,等我住院了,你就离开。”
第一次以一个家属的身份陪一个讨厌的人去医院,心情很复杂。我能感觉自己的嘴唇颤抖,签字的手也在抖。“她是你的什么人?”“朋友。”我用二字箴言应付了所有好奇这个问题的人。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急救室门口的长条椅上,急切地等着里边的消息,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蛮了?我出车祸那天,我也见了她,但我没有这么生气,受伤住院,面对罪魁祸首的父亲也没有这么生气,那我今天是怎么了?说句没良心的话,心里还偷偷为父亲终于尝到真爱的滋味而高兴了一把,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以来,给母亲的强势打压在心底积压了太多怨气而无处发泄,于是把她当成了出气筒?父亲的事,我是不是染指过多?我悄悄在心里双手合十,祈祷手术台上的那个女人,那个无亲无靠的女子,平安。我不怕牢狱之灾给身体带来的痛苦,我是怕一条鲜活的生命断送在我手里,我会背负良心的重负,我怕操劳大半生的父亲因此伤心欲绝,整个人从此有家不回,更加郁郁寡欢,那我可就难受了。
“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吗,护士?”我知道出了那么多血,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也要住院观察补血,但我已经没有勇气直接问肖伊君现在怎么样,只好这么说。“现在不用。”护士的语气很温和,显然她在安抚我。
我掐着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父亲打,还是算了,他张着胳膊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泪眼婆娑的样子,我都不想再看见,如果上天眷顾,终我一生都不想再看见。跟冯焱君说吗?还是别了,解释不清,我也不想撒谎。好想给阿斯汉打个电话,问问他我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阿斯汉总有父亲的感觉,多少次只要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就踏踏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可,哎,祈祷她平安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