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阴怨怒吼仿佛言犹在耳。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的父亲、师傅心有多狠，不管他如何痛苦、绝望，即使搬出了“父亲”二字，还是没能让对方有一丝的恻隐之心。

遑论爱，那是奢望。

额上溢满了汗珠，身下枕头被不知道是泪还是汗侵湿，也许两者都有。

剧烈的疼痛终于散去，沉闷的殿中有些压抑，坐起身不由重重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晚风吹过，方才的剧痛有所舒缓，被虚汗浸湿的衣衫有些凉意，不由打了个哆嗦了，将视线望向屋外的飞雪，毫无睡意，静坐一宿。

——

翌日，漠北最靠近九幽山下的小镇—灵溪镇。

早晨的灵溪镇在晨阳的照耀下恬静唯美。

小镇雾霭朦胧，宽宽的河面上河水清澈见底，就像一面澄碧如镜的大镜子，能映出远处翠绿的山，碧蓝的水，映出灵溪镇整个周围水墨画般朦胧的一切。沿街的河边一大批大大小小的船，渡船又长又细，形状仿佛柳叶，两头微微翘起，两只船桨斜搁在船尾。陌流觞毫不犹豫地上了其中一船，赶紧蹿上船尾，躺下，暗夜自觉地抓起船桨，扳了两下桨，渡船平稳地漂出了数丈。不久之后，渡船便顺着河流漂，越靠近河心，各式各样的小船越来越多，一只挨着一只，好像每叶小舟都手拉着手要去散步似的，石桥下不时有一叶叶小舟从半月形的桥洞悄悄地钻出来，和桥洞上的路人玩“捉迷藏”。

在划桨行船的水流声中，陌流觞沉沉睡去。

大概漂了近两个时辰，路过一码头，暗夜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陌流觞。

蓦地，听陌流觞道：“暗夜，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暗夜道：“少主，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我就没……”

依旧闭眼，陌流觞道：“睡醒了，你总该出个声问候问候我吧？”

明知对方看不见，还是举了举手里的船桨，辩解道：“少主，我一直在划船，一直都有动静啊，你有没有睁眼，我也不知道你醒了的……”

陌流觞“……”，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使劲划，这灵溪镇的江流平缓，不划走得也太慢。”

暗夜：“……”

“对了，暗夜，你想不想去大泽？听闻大泽的瀚海却称数百里，海中有屿，瀚海江流水急，船不用划也走得极快，那边屿头皆各类灵禽异鸟，去了说不定还能给你契约一只飞行兽当坐骑。”

闻言，暗夜放下船桨，任凭风浪起船，学陌流觞一样躺船尾，距离陌流觞三尺之隔，略为拘谨道：“那我可以要和少主一样的飞行兽吗？”

闻言，陌流觞猛的睁眼，坐起身，拿出最上叼着的枯草，指着暗夜半响说不出话。

暗夜被陌流觞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坐起来，更加拘谨，小心翼翼，道：“少主，我这个要求是不是有……有点儿高啊？”

猛拍了暗夜的肩膀，拍的暗夜上半身一个趔趄，陌流觞道：“小夜儿啊小夜儿，何止是有点儿高啊，不过，这说明你有眼光，你可知我的飞行兽是何品种？”

摇头，暗夜默默看着陌流觞不语。

拍了拍暗夜肩膀，示意他别拘谨，陌流觞道：“听说过鹏鸟吗？”

点了点头，脸色不变，还是不语。

顿觉无趣，陌流觞复又躺下，脑袋枕着交叉的双臂，道：“听没听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之上九万里？当然了，这种说法的确有夸张的成分在里头，但是飞行兽中鹏鸟第二，谁敢说第一？你可别小看小云云，虽然他现在还小，等长大了，我不废丝毫灵力，想去哪就去哪儿！！”

点头应是，暗夜懵懂道：“可是……，这和我想要和你一样的坐骑有什么关系啊？”

陌流觞道：“……嘿嘿，忘了说重点了，小云云可不是一般的鹏鸟啊，它可是金色大鹏，金色大鹏可是百鸟之王，明白了吗？就是说以后整个鸟族也得给小爷我几分面子。等小云云成年还能吐人言，若是想化形，还能历劫化人身，到时候别说鸟族，只要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得听我的。”

连连点头，暗夜羞哒道：“小云云好厉害，……金色大鹏每隔千年才有一只，是我不好，让少主为难了！可是百鸟之王不是朱雀吗？还有……鸟族、灵兽族、和龙鱼族是归……天界……管辖……你……”看到陌流觞对他怒其不争的表情，暗夜越说声音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