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森林,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似的,山涧五颜六色的爬行动物,宛若一个动物世界,簌簌的穿行,慢慢悠悠的追逐着前方拼命奔跑的红色小身影,猫捉老鼠一般。
乱石丛林,杂草丛生,越往里面跑越是幽暗异常,阳光一点儿也照射不进来了,只能凭着极佳的目力来辨别道路,然而山壁路窄,入眼尽是稀松的树木腐叶,长满了荆棘的山路,时不时划过孩童白净的脸庞,霎时,血珠冒出,身上的衣袍也是破破烂烂露出了里面翻皮泛红的皮rou,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一边挥剑将身前的妨害荆棘草藤斩开,一边没命奔跑,时不时的摔上一跤,即便知道身后的尸虫是被人控制的,咬到即使不致命,但是也会疼啊,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委实不想再尝。只要稍稍放松一下,身后的尸虫便会乘机撕咬。
不知奔走了多久,饥寒交迫,导致视线越来越模糊,越往里跑,山壁越崎岖,道路的坡度几近成直角,实在跑不动了。身后是尸虫压断树木草叶的声音,扭头就能看到黑蛇那血盆大口。
算了,摔死就摔死好了,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云崖,宁愿摔死,也不要再被万虫啃咬。
咬牙,闭眼,纵身一跃,红色的身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消失在云雾中。
一旁,看到清楚,奋翼脑子里嗡的一声,头晕目眩,不敢置信,双腿一瞬发软,跪倒在地,眼中立时涌上一层水雾,抬头看着身侧神祗一般的男人,嘴巴蠕动半天,发不出声……
只听对方空灵的嗓音,道出残忍无比的话,“放心好了,他死不了,不过可能会比死更难受罢了,他以为下面等待他的是天堂吗?呵,就算死了,他也是到不了天堂的,只有好人死后才能到天亮,他?他连阿鼻地狱都没资格去,到时候只能rou身被我做成活尸傀永生永世陪着我度过这无尽的岁月,而灵魂不得超生只能被压在九幽炼狱,受酷刑凌利,哦,对了,他连灵魂都没有,只能被我做成傀儡陪着我这不死不灭的老怪物了。”
求情的话梗在喉间,终是呜鸣出声,“师傅,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侵湿了衣襟。
无声道叹息,接住飞舞到手心的雪花,陌无欢道:“翼儿,往后会有无尽的岁月使你明白。”
依旧没有出声,只有无声的落泪。哪怕以后他会明白,可是此刻的心痛,却是怎么也缓解不了。
陌无欢道:“翼儿,你说一个人要怎样的绝望才会选择跳崖自尽呢,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侥幸没死,摔的缺胳膊少腿的,若还毁容,那多难看,多痛苦,你说凰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像谁呢……”
一字一句听着,浑身颤抖,咬牙握拳,忍无可忍,终是喊出声,哽咽道:“够了,师傅,真的够了,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死,呵,怎会?
可是看到奋翼倔犟的眼神竟和陌流觞有一瞬的像极了,身子顿了顿,挥了挥手,淡淡道:“罢了罢了,知道你担心他,去吧,去找他吧。”
无尽的潮流从四面八方向陌流觞涌去,窒息,无数的黑暗,疼痛,剧烈的咳嗽,体内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耳鸣,脑子要爆炸眼前一片黑,耳朵也听不到声音,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周身一片黑暗,感觉有东西朝他伸出了舌头,粗糙,脸好像被刷子刷过一样。再屏住呼吸,尽量不去嗅那令人作恶的腥味,可是明明要死了,那恶心的腥臭还是如影随形。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身处之地,可是只有黑暗,只有头顶昏黄的两个灯笼一样的东西,周身是腐烂的腥rou ,最恶心的不是看见腐尸,而是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可是比淹死在自己呕吐物更难受的淹死在别人的呕吐物里。
它黄澄澄的大眼,瞳孔难视,看着看着,它的眼睛仿若有魔力似的,放弃抵抗。
黄色的光晕勉强支撑烂漫的黑色,靡丽却无力,思绪像黑色的绸缎,整个人包围,苦苦挣扎,像油锅里蚂蚁,每一寸理智,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被扯碎,揉成一团生不如死。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想如果他还能活着,那便没有什么可以再是他害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点点粉嫩点缀的白色床帏,吃力的扭头看到奋翼一手支着下巴,一点一点的,像个不倒翁一般来回恍。
疲软的抬头看向殿外,努力得想看到炎阳,可是除了漫天飞舞的大雪,没有其他。
天气哥他的心情一样,阴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