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在奋翼的后背,陌流觞想起
十岁那年,他被师傅惩罚去山麓历练,那一日,大雪纷飞,衣衫单薄的他被师父扔到群狼里,一百头狼,整整一天一夜,到最后只有凭着求生的本能挥剑把趁机偷袭的狼斩杀,像个机甲人一样,杀到最后没有知觉,可是不能停下来。分不清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群狼的,踏着群狼尸体走到山脊,山间盛大风雪把身上的热血冷冻,就连一路走来滑落到积雪中的猩红开出的“红梅”,顷刻间都被落下的鹅毛大雪覆盖。冰凉的雪打在身上脸上,那样寒冷的温度,直直将身子冻得僵直,小小身子时不时会被大风刮倒,半天,滑落的鲜血都快把身下的积雪融化,可还都爬不起来,并非自己不想爬起来,而是饥寒交迫没有力气,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半睡半醒之间感觉了一丝温暖,他以为他会死在那个山洞里,那样的痛苦,寒冷,饥饿,以及恐惧,永生难忘。醒来身上是混元教众熟悉红袍,身侧是熟悉的人,洞前是给人稍些微暖的火星,看到他醒来,二话不说,比他还矮小的身躯默默架起他,踉跄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爬,直到爬到九霄殿。
可是,是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生的间隙?到后来是再也逾越不过的沟渠、猜忌。
无语问苍天。
咬牙,奋翼兀自抿唇不语,额上波动的青筋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走过长廊,他呼了一口气,道:“流觞,你该减肥了,你知道吗?我都快背不动你了,不过,作为我背你的回礼……”,话还没说完,陌流觞双手蓦地一紧,勒得奋翼忍不住咳了起来,果然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任何形式的所求都是有代价的。
“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
陌流觞:“………”
走到九霄殿陌云阁,一到内殿陌流觞立生龙活虎,那有半点刚才的羸弱。
看得奋翼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无视对方的哀怨,随手解开衣/带,扯掉让他无感的罗绿锦服,露出里面的白衣里衣,和线条流畅虽还略稚嫩却不失优美的肌…/rou。
奋翼立马转身,仿佛不忍直视。
陌流觞嗤笑一声,道:“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呵,看一下又不会少块rou。”说完却还是扯一袭红色外袍披上。
随意坐到室内唯一一躺椅上,道:“来找我,一定还有别的事吧?”
不自在一瞬敛去,微微呼了口气,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匣子,递给了陌流觞,道:“我来给你送这个,师傅说待你定亲之日给你。”
一声不吭,接过,打开匣子,里面有一粒弹珠般大小黑色药丸。拿出来看了看,顿了顿,在奋翼略微惊慌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下。
毫不犹豫的吞吃入腹,道“谢谢,很晚了,你不去休息吗?我也要就寝了。”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奋翼知道对方在下逐客令,沉默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去。
在奋翼关上门的一瞬,陌流以手扶床栏,另一手捂住丹田,转身脱靴掀帐而入,忍痛一挥手,立时殿内一片漆黑。咬牙摸索着被子裹住自己,在被中蜷缩成了一团。
其实在吃下那药一瞬间,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针扎一般难受,他都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面不改色的“请”走奋翼的。
好疼,越来越疼,疼的他真想把肚子刨开看看自己的心脏和血是不是也被那毒丸侵蚀成黑色?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笑,怎么就不让他疼死算了。猛的,他感觉有股热流从喉咙里涌了上来,一路冲到嘴边,控制不住的喷了,染红了粉白色的床帏。
不可思议,瞪大了眼,伸手摸了摸唇角,血,粘稠的血,源源不断的从嘴里溢出,真的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毒物可以将神魔之体百毒不侵的他毒到如此地步?
倏然,想起师傅说的话,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浸到四肢百骸,甚至到骨髓。
所有的事物一时在一刹那都变成了空白,为何要这样对我?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止不住了笑声,最后却在渐进疼痛中放低了笑声。
绝情丹,六界至此一颗,你可真舍得?
少年涣散眼眸中红光一闪而过,一瞬,恢复漆黑。
呵,师傅,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
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