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将军固然酒醉失仪,但罪至当诛?”
听到这,田甄张目,眼里闪出一道精光。
又闻陈午言:“诸君皆道太傅迁怒我等,是因惑二王贪食醉饮,作乐忘政,何其荒谬!何其愚蠢!”
“只如此,安能叫太傅暴怒若此?能叫太傅一剑刺死田小将军,视若无物,一句话都不给?”
陈午声音徒然高昂,继续叫嚣道:“太傅摄政中枢,众望所及,今行台主南迁,宇内皆瞩目。而还未成行,你我便奉二王之令,捕民强徙,视命草芥,此等行为,实乃乱他清誉。”
陈午缓了一口气,吧吧嘴。
“汝等视若何?”
陈午发出一句疑问,虽还未说透利害,但众人也不是傻子,听他这个分析,哪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等众人回答,他声音沉重,带着一丝蛊惑味道,继续说道,“只有诛杀你我,乱民之罪,强加于身。如此,以谢天下,方不至失他太傅之名。”
任祉急道:“可我等是奉二位大王之令……”话未说完,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迎着众人的目光,只能讪讪一笑。
是啊,那又能怎样!二王乃太傅胞弟,太傅还能大义灭亲,杀弟不成?
最后只能抛出你我,作为替罪羊。背主乱民之徒,脔割之刑恐也可能。
有想的更深的。乞活军这一路来,烧杀抢掠,祸乱州郡,虽说是奉新蔡王之令,共同发财,但太傅若一并追究起来,罪名一加,十个自己都不够砍的。
陈午这一席话,顿时将危机上升到顶峰,不止升官发财难有,直关生死存亡。
众人默默相对,良久不语。
陈午见众人无话,也不着急,等了一会儿,又开口添油道:“一路出城,汝等心急没有留意。我则分心观察,不想正看到,太傅所领人马竟在我等出城之后,有些动向。”
众人顿时惊得再也坐不住,就连田甄也是,徒然站起,伸首朝陈午迫近,“什么动向?”
陈午目光对上去,露出一脸恭敬,凛然道:“回田将军话,卑下已遣亲卫去探,暂还未有回信。”
“只是……”陈午顿顿,毅然又言,“恐怕不会是什么好动向。监视,或……突袭我等,都不是不可能。”
田甄瞳孔一缩,闪出一丝狠色。
众人正以为他要说话,为大家谋一良策。接着,只见田甄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静坐不言。
众人忧色更重。陈午心中也涌现一股失望。两把火,又加杀弟之仇,都没有迫出田甄表态。
他讲这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自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心里自然知道,真实情况远不及他说的这么夸张。他不过添油加醋,将所有线索串联一起,讲起来合理合据,经得起推敲。
太傅虎威难测,他怎么可能清楚对方到底怎么想。
一来他是真有此忧虑,自己的这些想法串联后,竟真的合乎逻辑,他也第一个对其较为信服。
这么一来,自然害怕一旦真有事变,自己只能引颈待戮。但他怎甘心就此伏首!然自己势小,翻不出什么浪花。如此,尚不如索性闹大一些。
二来,今天下大乱,晋祚又能久远?
司马晋本来就是阴谋夺位,三国旧事也不远,自己生于此时,何不效仿后汉末年诸侯并起,谋一谋大事?
不然,自己只是乡野大族,逞雄巴掌之地有何用!不登品级,此生注定无缘朱紫,只能泯然众人,子子孙孙也难有显贵之机。
眼见这番劝说出于无用,众人只会默坐,毫无决断,陈午心思急转,细细思量尚还有其余什么翻身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