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世受皇恩,也是夸大了。东汉一来,至魏至晋,由于环境变冷,游牧民族纷纷内迁。中原王朝也确实接纳了他们。但对待他们,却并不是什么恩惠。朝廷对待自己的子民都少有恩惠,徭役繁重,对待这些异族人更是剥削极烈。
其实刘渊本人受汉化是非常严重的,他酷爱汉文化,经史通熟。若是晋朝运用得当,也不失会成为一个著名的异族将领,就像汉之金日磾、唐之李光弼等。
司马炽并没有继续纠缠王衍借机表达自己的态度。
继续道,“对,便是汉王。但诸卿可能不知的是,他不仅称汉,说自己是冒顿单于的子孙,是汉朝的外孙,而且还追封了‘三祖’‘五宗’,这三祖五宗便是两汉以至蜀汉皇帝,其中就有前蜀汉的烈祖,甚至咱们朝的安乐公也被其追封为孝怀皇帝。这刘渊是一心承我们中原汉制呢。”
众人自然知道烈祖指的是刘备,安乐公则是刘禅。
“诸葛丞相一心为蜀汉,而今君主却被匈奴追封。自古以来,中原为天子所居,四夷不食教化,故此,天地感应降下劫难,损了他的仙基。因此,高祖又得了翻身。”
“快哉!快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也。我大晋江山得天地承认,必定国祚长久矣!”王衍捋着胡须,连忙感叹道。
众人听得兴起,还沉浸在故事中,却又听王衍奉承,众皆不喜。司马越也瞥了他一眼,开口道,“照陛下此说,此乃好事,后来怎会……”
“唉!”司马炽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是如此想。高祖却说,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他老人家修炼仙道,早已能感应身事,趋吉避凶。眼见好事连连,然而心头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于是,高祖他老人家又不惜花费数十年仙力,时光流溯,前寻五百载,后窥一千年,终于让他得到一丝天机。”
说到这里,司马炽一脸哀伤,难以自抑。
“天机为何?”王衍一见停下,迫不及待发问。
“王丞相何故如此失态!”司马越呵斥道。
“皇叔无妨!我当时也是如此难耐。”司马炽笑道。
司马越呵完,也有点后悔。王衍毕竟不是别人,虽依附于他,但也是名士老臣,当着众臣面呵斥,终究不妥。但他心里一直有股火,无法发泄,眼看新皇讲的事越来越离奇,又无从辩驳,事态越发超出掌控,这股火就越来越盛,耐心也越来越少。
王衍多次抢白话语,奉承表现,若是平时,他定当欣然,但此时见了这丑态,却不觉也心生一股厌恶。
当下有皇帝解围,司马越也没耐心说软话,只是板着脸,略微点点头。
王衍被当面呵斥,脸色有些尴尬,勉强笑笑,没有继续舔脸说话。
司马炽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这天机又分二:一来,刘渊命不久矣!在其亡后,其诸子相残,有子名刘聪者继任。这刘聪不满其承汉制,将要恢复其匈奴制度。于是,毁诸葛仙基之事,再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