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庆祝年节的盛大宴会就过去了，肉糜美酒，歌舞不歇，灯火通明的荒原就像是黑暗的长河上，漂浮着的一艘战船，在无知的漩涡中稳稳前行。

默啜仍不许染干迎娶玉氏，可他不想失去这个兄弟，左思右想，还是给了玉氏侧妃的地位，对人称玉氏阏氏。开春时二人成婚，璇玑送了不少未经打磨的宝石和已经做成的首饰给新妇。默啜允许染干带着玉氏去城外行青庐大礼，以昭告万物。

染干的事尘埃落定，可处摄图却再也逃不过成婚的命运。默啜授意璇玑，在各个家族的适龄女儿中，为处摄图选一位大妃。默啜与染干二人的后帐中，出身贵族的女人屈指可数。多兰出身最高，在帐中地位最高，宠爱最多，时不时有人朝她发牢骚。

“赫连氏的王姬如何？”璇玑手里拿着幅画像，画上女子有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清澈的不可思议，正是赫连氏的标志。

她将画的栩栩如生的画像放到格日乐面前，格日乐看也不看，笑道：“王嫂这个算盘打得好，阿苏勒已经娶了我，正好再把我的小姑子嫁过来做大妃，算是扯平。”

璇玑瞧着她对撮合婚事起了兴趣，难得见着她的笑容。处摄图与她是一胎出生，自由放在一起一同长大，关系十分亲密。

“赫连氏王姬性情如何？”

格日乐说起来这个，倒是不笑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道：“王嫂不知道，我这个小姑子十五岁都没能嫁出去，就是因为这个脾气。”

赫连氏崇尚武力与纯正的血统，赫连氏王姬虽是女子，但璇玑也能料想到她的刚毅。长得一张娃娃脸，惹人疼爱，但未必是眼见这样的。赫连氏又早早成婚生育，如前一位贴木儿大妃，殉葬时才过三十岁，却又八个孩子，生育之累对女人的损伤不言而喻。

“她要不亚于自己的男人，要征服一个男人。”格日乐说着，逐渐放低声音，“做大妃不是过家家。”

诚然，夫妻相守多年，不是儿戏。

璇玑将格日乐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还没开口问，却听格日乐自己说：“王嫂一定想问我，是如何想通这些的。”

格日乐的语气像是春日里一点一点盛开的花苞一般，让人想仔细些等待，又怕错过。

“王兄找了我，我们两个许多年都没有长谈过了。他说，夫妻之间，就像是冬日的黑水河一般，冻住了，底下却暗潮汹涌的。人心都是如此，夫妻之间更是如此。保留些许，才能更长久地相守。”

格日乐如是陈述，她一手撑住脸颊，“王兄说的在理，这或许是你们的相守之道。”

璇玑沉静一笑，又拿起手中的一叠画像，朝格日乐道：“今日留下吃午饭，我们多挑一挑。”

两人在画像里选了许久，不是容貌不够，就是脾气不好。处摄图眼光极其毒辣，从他总之狩猎的眼光就能看出，他年年猎得的狐狸皮都是最上佳的。若是这些贵女入不了璇玑与格日乐的眼，那还需要细细甄选。

处摄图托人捎话，叫大妃不必费心为自己操劳。

话说得好听，但璇玑还是要继续给他寻找一位适龄的女子。格日乐不能久坐，吃完午饭就被阿苏勒接回去了。璇玑哄着阿尔斯楞叫“母亲”，又让人做了点心分到各位阏氏那里去。